最爱是咸菜

□黄山徐红云

或许是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这么多年，饭桌上即便全是佳肴，只要没有咸菜，总觉口中无味。一碗小米粥，几口酸咸菜，一直是我无法释怀的美味。

我的咸菜情结，源于童年的记忆。咸菜养育了我们姐弟三人，小时候它每天都会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一锅米粥，一盘小咸菜，便是当年早晚餐的主菜，只是咸菜的品种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在那个贫困的年代，家家都会上演这样的场景。只有待到家中来了老舅爹这样的重要亲戚，咸菜才会悄悄地撤下餐桌。这种情况，母亲先要给客人做上一碗糖水荷包蛋，当然客人会礼让，不会全吃掉，一定会给孩子留上一个荷包蛋。来了客人，家中定会杀鸡宰鸭，可面对餐桌上的卡卡（荤菜），我们不敢轻易动筷。这时，父母会不停地给客人夹菜，客人会望着边上馋得快流口水的我们，客气地让孩子们也吃点，便给我们夹了几块肉解馋。

直至上完高中，咸菜一直是我的主要菜肴。上中学特别是高中以后，我便在离家四五公里的学校住宿。由于家境贫寒，且姐弟三人都在上学，能够凑足学杂费已很不容易，生活上只能勤俭节约。我和姐姐同在一个学校，记得那时她每星期的生活费只有五角钱；我的生活比较奢侈，每周需要一元钱。于是，少许几顿我会买上两角一份的蔬菜，更多时候只能靠咸菜下饭。所以，每年母亲都会腌制各式各样的咸菜，什么雪里蕻、萝卜缨、豆角、西瓜皮、大白菜等等，各种食材加上配料，腌制上一段时间，就成为爽口美味的咸菜。翠绿的萝卜缨，淡黄色的西瓜皮，脆生生的腌白菜，绿莹莹的腌豆角，是我中学期间抹不去的记忆。那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和放假，这样我会第一时间赶到家，母亲也会提前做上可口的饭菜，为我们改善伙食。每次周日下午返校时，母亲总会为我们煎炒一大锅油亮金黄的咸菜，用玻璃罐装好让我们带上，有时也会偷偷地放上一些咸鸭和咸肉。那些年，农村的学生大多和我一样吃咸菜，有时互相间还会交换品尝。当然，也有少数家境富裕的学生，能够经常吃上五六角钱一份的鲊肉，而我们这些穷孩子只能远远投去羡慕的眼神。直到高三下学期，我终于鼓起勇气，狠了狠心，先后买了两份鲊肉，尝个鲜、解个馋。而我节俭的姐姐，整个中学时期从来不知学校食堂的鲊肉是什么味。

这些年，日子越来越红火，大鱼大肉没断过，山珍海味没少吃，可是，咸菜仍然是我的最爱。在单位，我总不忘提醒炊事员，备上一些能下饭的咸菜。回到家中，常会为餐桌上没有咸菜而责怪妻子。节假日，回农村看望父母，父母总会烧上一大桌好菜，并叫上亲戚陪同，而我却总喜欢悄悄地跑进厨房，打开腌菜坛，美美地吃上几口母亲腌制的咸菜，顿感饭量大增，心里是无比的踏实、幸福！返回时，也会像上学时一样，不忘带上几罐咸菜，慢慢品味。

今天，我终于明白，我的咸菜情结，是对家乡的眷恋，是对时光的惜逝。那飘着淡淡酸香的咸菜，充斥了我记忆的整个天空，使我真正懂得生活的真谛，切实领悟到最好的美食，就是家常便饭；最大的幸福，就是寻常的烟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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