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好，一岁清秋花最丽

◎何 频（作家）

暑假过后，8月底学生陆续开学之际，此时“秋老虎”余威还在，欲罢不能的颇颟顸。晚饭后我到东风渠边散步沐风凉，周围城市灯火璀璨，远远近近的，汽车灯光纵横接龙，高空却星星闪亮。这一刻倏忽有桂花香，但投影似的迅疾闪过又没有了。花香就是这样，你真要认真去打量它，它比仙女和大家闺秀还高洁与离奇，晃一眼便不让你看见了。

桂花这么早就开放了？我还没有桂花开和赏桂花的心理准备，可事实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往往桂花开放了我们才顿时觉悟，恍然大悟。桂花与自然，自然和宇宙，总有令人出其不意的神秘神奇的一面，这才有魅力。

不止是桂花开花，这一刻的黄山栾，逐渐金黄满树头。林下的麦冬草花开了一夏天，花穗松散了，接着麦冬草和沿阶草的是韭兰开花，早晚铺满地，冰清玉洁如霜雪和白玉板一样。栾花与韭兰，上接下引，满满一幅童心无忌、烂漫无限的模样，可着劲儿开放。栾树分复叶栾和黄山栾，复叶栾早在端阳节就提前开花了，大暑三伏天，黄山栾断断续续也零星开花，但就数初秋时开花最浓，这一茬金黄色的栾花，与铺地韭兰花，携手要开过中秋节才算完。我说这些是说什么？我要表达什么意思？我是说，眼前的桂花、栾花、韭兰花，还有新开的木芙蓉花等等，小花与大花，草花和树花，红花与白花等等，无不给人、给我们以提示，初秋见清秋，见蓝天白云巧云，见阳光泛起嫩金色，清秋明丽之时，这时花草花木最为艳丽美丽。

难道秋花比春花艳丽美丽？是的——

因为这时，满世界的草花最美丽。就拿四处可见的狗尾草来说，开了一夏天的狗尾草，普通的狗尾草花开老了，颜色发白结籽了，而此时轮替登场的是金狗尾和紫色狗尾草，它们也风姿绰约的开放，且随风起舞。蓼花，那“一曲晴川隔蓼花”，“江南江北蓼花红，都是离人眼中血”的蓼花，旱地高大的狗尾红与水边湿地纤细的红穗蓼，只有初秋这茬花，它们才最为引人入胜。蒿草里的艾草与稆蒿、大籽蒿等等，细花细细开，散发出无比浓烈的香味。不择地而开的牵牛花、凤仙花、老来红、鸡冠花、大丽花、江西蜡和各种菊花……还有水中花之荷花、睡莲和茨菇花。品味前人和古人对花草的描写，丰富的诗词里，描写秋花刻骨铭心的句子最多。

因为这时，大地上的菜花和庄稼花很美丽。菜畦与菜园，当属另类百花园。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而初秋的菜花，丝瓜和苦瓜，大小黄花此时开花最稠密；夜开花的瓠子、葫芦继续开花；走地的南瓜花和冬瓜花，喇叭花和圆团花，依然精神抖擞地开花。韭菜花、藿香、薄荷花，红红白白开花。爬藤木耳菜，汪曾祺考证为葵菜之一者新开了花；“篱豆秋声”之扁豆，又叫梅豆、眉豆或茶板豆者开花，齐白石笔下颇精巧。玉米青纱帐，它的天英和腰穗，嫩黄花与齐刷刷散红缨如花；土豆花似水仙花，红薯花似牵牛花。芝麻花、麻子花……棉花之花两种花——红花黄花是孕蕾之花，白棉花是果实之花。真奇葩也！

因为这时，诸多藤花和杂花生树仍然美丽。桂花固然是秋花，木芙蓉名为拒霜花，却在夏末秋初里先开花。大紫薇和小紫薇，俗名百日红者，满满开了一夏天好花，但是，花博园玫瑰红、水红色的紫薇花，每年直到清秋来临之际才发花，水灵灵的满天红。夏天的藤花，凌霄开花还没有开完，而清明的紫藤花，一夏天接着秋天，陆陆续续不停地开花。玉兰花，还有那种美称为红运玉兰的，间歇性开花，直开到中秋寒露时。

秋花美丽者，富有诗意者，还不能不说那以白露中秋为界，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粗大如竹子和高粱模样的芦竹开花。苏北人说芦竹，敬称是海苇子。芦花之后，百花次第让位于红叶和彩叶，天地之间，彼时乃“霜叶红于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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