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 墟
一次黄山友人送了一幅张定友老先生的对联给我,其书法之高格令我心生敬佩,一直想去当面讨教,不承想先生驾鹤而去终成憾事。拙笔写一篇文章权作景仰之心的一点补偿吧。
先生书法之所以让我吃惊,在于所到功力之深和境界之高。今世能书者众多而真正书好者却寥寥无几,这也难怪沈鹏看过先生的字也称“大作有神采”了。
先生出生在江南这个地域,这里的人文底蕴丰厚,山水田园秀丽。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清石涛有言意:“山川蒙养、心性方滋”,或许正是山川清流,方生空谷之幽兰。自然大美陶冶着书者的内心,并得以澄怀观道到达人书俱老的境界。这也难怪傅抱石研究中国书画历史之后得出的感慨“自五代以来一直是在野的胜利”。
书画之道允执厥中,方能正本清源,中则守正,守正则雅。看先生之字最为显著的是“字字尊法度,用笔整饬”,从先生为鄂州碑林书《桃花源记》勒石楷书中,可以看到自幼研习柳、欧之功力;同样从先生手书毛泽东诗词中亦可看到其隶书深得汉碑之神韵,且又受之于何子贞之拙味。更甚者是先生之行草,虽出于右任之标准草又自出机杼,化于草与我草,实属不易。在于草的深厚中却显露出先生之文质,有一种温润的书卷之气,平淡祥和,从容不迫。特别让我喜欢的字是先生书的“鹤寿”二字,“鹤”字骨力劲健,用笔虚松,笔繁而内飞白虚空,不见一丝迫塞。“寿”字笔简练而又不失丰腴,以中锋行涨墨,尽显浑厚华滋。二字一虚一实、一巧一拙、有收有放、有骨有肉、不期然而然,可谓是相得益彰的绝妙神品!古人言书“若不法备,尚何得信笔”,而这一点恰恰是今人最难以做到和最值得学习的一点。先生之书为今人提供了一面镜子。今人浮于事、心神散乱、凡事求捷径、图虚名,可能都源于缺少先生名字中的那个“定”字。禅宗言:惟不动心为“定”,今名亦为我所欲也,利亦为我所欲,孰能不动?且能静心哉!凡此种种之乱象亦不足为怪,故如赵吴兴言“俗子朝学执笔,夕已自夸”,形象之极。实则书画之道,入道者难,出道者更难,为往圣继绝学已难,更何况是为万世开太平乎?
今之书者动辄言创新,且又不知创新乃构建在继承基础之上,何来无源之水,无本之末?哪里会有割裂之革新?亦不过是些巧立名目的捷径和光怪陆离的眼球罢了。
凡书画之道,作字作画当如做人,有正气则风骨显,儒雅之君子之风,非仁者、义者、不足以养胸中之浩然之正气,有正气方字得以气行,以气使之,才能使真气弥漫,字焕神采。看先生之字如见其人,既无江湖之戾野,又无庙堂之峻倨,在生活熔铸一派谦和瑞祥,珠圆玉润的内在气质,故仁者寿也,先生虽耄耋九十余,仍神清气爽,乃正气使然。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看先生手书的对联,字如“锥划沙”,如“属漏痕”,功力深厚,若想笔底如有金刚杵,尚须终生不辍之努力。古人“临池尽黑,颓笔成冢”,哪一个留名千载的书者,何尝不是从日日书万字的甘苦中来。这是个励志磨心的过程,这是去除内心之火气、躁气、浮气的过程,才能练就落墨惊鸿的从容淡定和畅神自由。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而我心中的大英雄却是那些寓绚烂于平淡中如先生般的常人,他们热爱生活、尊重个体生命的尊严和价值,是他们让世界变得和谐美好。潘天寿曾诗云:“正从平淡出神奇,高品原来不可师”,高贵的人格是一种养成,不须靠树立的。一湛清渠莫须问,空谷幽兰花自开。
注:张定友,字宗正,号墨农,室名秉直堂。1924年生于浙江诸暨。早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艺术系,后执教于屯溪师范学校、供职于屯溪人民影院和屯溪文化馆。工楷书,专行草,尤擅长于右任标准草书。其作品、生平先后被编入《中国当代书法家辞典》《中国书画家大辞典》《中国现代书法界人名辞典》等。作品曾数度入选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览,并多次应邀至日本、新加坡、菲律宾等国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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