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栖居中的清灵情怀——读吴云霞《虞美人》随想

多年来，在本地报纸副刊上读吴云霞的散文，文字坦荡率真，花树虫鱼，身边情景，物事心情，娓娓道来，很细微的感受，很雅致的文风，莫名地打动了我。于是每每感叹和遐想：她，一定是名娇羞的女子，一定是位细腻的写手，一定是个被细心男人娇宠着的幸福女人……终于，在《黄山日报》一次征稿会上得识，后来又一起为玉树地震义捐签名售书，参加过作协组织的北岸采风活动。这位纯粹的女性，其诗意的个性，无忧的情怀，如孩童般清灵的笑声令我折服。

夜读，一口气阅完整本《虞美人》，进一步感受她的声色温婉，理想甜蜜，医者仁心，以及徽州女性的赤子之心。

回到女人的本位，说女人自己的话，既是作家吴云霞在散文上的大胆尝试，也是其对于“女性散文”的贡献。这大约是《虞美人》一书带给我最初的感受。

作为“女性散文”，云霞更多将女性的生理及心理体验引入了散文领域。由于散文“真实性”的文体要求，云霞的散文，大多集中在务实的具体事件或务虚的精神漫游上。从《窗前的水杉》《含羞草》《窗外的鸟儿》《滨河蝴蝶》《手拈桂花的少女》《香雪》《梅柳》《虞美人》为代表，选材与描摹，不疾不徐，借物抒情，一片花叶的飘落，一声鸟儿的鸣哨，一只灵动的蝴蝶，这些具体的物象，在女作家款款的女儿情怀中，都化为或敏感或陶醉的温情之作，尤其是那篇《春日私语》，竟然描述的是春日里鸟儿的歌声与欢唱，清脆的鸟语被唱和成春的音韵和春的色调，真是匠心独具，美得不得了。

至于那些心灵物语的篇章，比如以《此岸芦苇》为开端，《诗意的栖居》《美丽咒语》《活百年》《栀子花开》《端午情思》《车窗外》《白云之上》等为接续，吴云霞长于情绪的表达和直觉的领悟，以女性眼光观察、评判世界，以女性情怀感受物我同一的自然，将表象和哲思深入结合，表达得游刃有余。那些有可能落到实处的描写，一些“虚化”的处理，一些哀愁和寂寞，更多的关注和审视，一贯轻盈的诗象溢于笔端，幻作了意识感受的氤氲……这，是作家的自我认识？还是关注女性自身？进而呈现给男性世界一个沉静淡雅的空灵境界，一种精神上的涅槃之旅？

作为一名中医，《虞美人》一书中有不少篇章流露出了鲜明的性别自觉意识。年龄的增长、从医的经历、思维模式的变化，作家云霞对超越性别的说理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她的散文创作逐渐发展。譬如《医院里的荠菜花》《太极缘》《菊花美食》《重阳与登高》《艾香飘起时》《盛开的芍药》《辛夷花白柳梢黄》《相约日全食》等，渐趋成熟的温和笔触，渐渐觉醒的社会认同感，职业关爱所带来的话语系统的转换。读过这些篇章，那些花香的美好，一方面普及了许多医学常识，另一方面思考了传统民间方药技术与现代文明元素之间的转化。云霞在这里，既是作者，更是医者，其丰厚的学识，博采众长的勤奋治学态度，悲天悯人的拳拳胸怀，又何尝不是医治我们心底的一味味良药。

在吴云霞的这些话语系统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位女性作家将情绪、经验、职业、表达相结合，认同自己社会角色的同时，对世界作出理智的分析与评判，更多地关照他人，清新、自然、仁爱、理性！

《虞美人》一书的后半本，基本是旅行见闻，是为游记。云霞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最爱的，大约还是故乡徽州。所以，那些熟悉的地名：宋村、石潭、宏村、披云、雄村、丰乐、昌溪、阳产……激起我太多的感慨与感怀，我们的徽州，熟悉的地方，梦里都萦怀的故土情结。吴云霞跳出时代语境和文学语境，在温情的追忆和想象里，重温远距离的童年旧梦，不求视域的广阔和叙事的宏大，以女性独到的、深挚的关怀与感念，引导大家从一些细微的角度认识徽州古村落、草龙舞中秋、塔川秋色、人文水系、上九庙会、古道、廊桥、土楼……在她的笔下，散文不再抚摸“伤痕”，而是自然蕴籍，细腻温和，以更精微的徽州印象，助推旅游，反哺故乡！

那些走过西安、洛阳、开封等等古城的文字，特别是《霓裳羽衣舞》《华清池》这样的篇章，也被我所偏爱。容纳在有限篇幅内的记忆，因为融入了历史和诗词，以及精巧的故事片断，具备了很强的情节性和立体感，兼带了历史的长度和厚度。在这里，作家云霞富于女性色彩的温婉感伤，被偏于阳刚的记叙所替代。烟雨尘封，书卷里的词章和音乐，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携几缕岁月带来的沧桑，那些曾经许过地老天荒的城，在雨中、在风中，越发地深入内心、裸现灵魂。

喜欢《虞美人》这本书，更因为我也是和她一样的女子，她，其实是另一个层面的我！如果说对这本书还有哪些更多的期许，我觉得，如若在立意上更阔远，在文字的魂构上再雕琢，则会更显清灵和达观，更具厚重与自然！

云霞，冰洁烂漫的女子，读她的书，好比漫步她走过的地方，看一树一树的花开，看枋柱梁间的春燕呢喃，偶尔，还有几个余温犹存的旧梦。她生于徽州，徜徉在徽州，懂得人生，随遇而安；低眉与背影，都无比优雅。一名传统的中医，因为文字，因为文学，任凭世事万象丛生，内心始终山明水秀、一清二白。多么美好！

走进作家吴云霞的世界：往事如流，寂静安然，无迷失，不慌乱，浮世清欢皆成细水长流；情怀依旧，心静如许，修篱种菊，可以端坐磐石上，醉痴落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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