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天在“微机”补习班里狂练五笔字型的我们还不知道,这一场势不可挡的新技术革命将怎样地改变世界,改变生活。
除去农历年前照例手忙脚乱的一小段序曲,中国人的1998年是从王菲和那英的歌声中才算正式开始。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四平八稳的歌词与旋律并不能展示两位歌后的身手,但胜在清新圆满,适合春晚。王菲的羊角辫、红二团和裸色长裙,在今天看来也毫不过时。
那一年,我也要参加高考了。说“也要”,是因为我是那个年代一枚罕见的二宝,父母亲在两年前刚刚如愿将大宝送入了一所重点大学的外语系,此番再接再厉,对于高考难度的估值已有所调整,新鲜感显然缺失。好像没有什么人管我,我的文理科选择与学习计划都是自己做主的,也从未引起任何争议。我在高三时进入了文科班,之后便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数学上。
准确来说,我的高考备战是从高二暑假开始的,从一本教师版《苏州大学高三数学试题集》开始。教师版的书是白皮书,封面上没有全国中学生都熟悉的苏大主教学楼,里面对每一道题都有详细的讲解分析,因而比普通的习题集要厚重一倍。但这种热门教材在大牌书店是买不到的,很多老师指定的习题集都要到专门的考试小书店购买,而且限量,先到先得。那时最火的一间考试书店,是三位重点中学退休数理化教师联合开办的,三个老先生白发白衣,一脸权威的样子。但你并不能请他们回家补习,只有“苏州大学”是可以带回家的,假期里没有老师,“苏州大学”就是我的老师,我后来的高考数学成绩可以说明,这是一位好老师。
复习时事政治的时候,我常看着1998年7月之后按部就班的国内国际大事安排抱怨,没有人关心一个考生的昏天黑地,不管我考得怎样,这个世界依然照常运转。事实上,当时的世界正在面临比高考严峻千万倍的考验。
发端于1997年7月泰铢贬值的东南亚金融风暴,在1997年的下半年迅速蔓延,接连席卷了马来西亚与新加坡,将韩国、日本这样的亚洲经济大国也裹挟其中,已演变成为亚洲金融危机。那是政治课本上的名词“经济危机”第一次在现实中上演,此前我和小伙伴们对于商业社会的认知,主要来自于港剧。以金融市场为背景的港剧《大时代》中证券交易所人声鼎沸的场景令人血脉贲张。
股市开始了初体验,而楼市对于我们依然遥远。有学区的划分,但没有学区房,安分守己的人们通常居住在单位宿舍。有的小孩为了入读市区的好学校而早晚赶班车通勤,我因为一直家住市中心,没有吃过那样的苦头。某个寒风刺骨的冬天早晨,难得早早到校时,看见赶远路而来的同学们已在教室门口等候多时,内心很是震撼。那时候的高考也无须考虑家长的停车问题,私家车还不是道路上的主流。
高考于我也曾是洪水猛兽,陈佩斯的“二子考大学”是我童年时代最深的心理阴影,但好在家中已有成功范例,自信只要按照节奏来,不会有太大偏差。那时是纸质出版的黄金时代,连续两届“黄山书市”我都泡在里面,连郊区快要关张的私营小书店都不放过,但高三永远是苦逼的,我们的学校从不推崇填鸭式教学,可偶尔也有下午六点钟开始数学测验的黑暗时刻。我习惯从西菜市巷子抄近道去公交车站,那一天考完试走出来时,巷口卖桂花糖藕的老奶奶都快收摊了,我还得披星戴月赶公交回家。
当满满三百页大开本的“苏州大学”一题不漏地全部解析完毕,我的高考就要开始了。学校提前十多天放假,让我们回家自修。我和初中毕业后就不曾见面的女同学,在放假前突然天天相遇在同一个公交车站里,车次不同,方向相反,等车时有几分钟的时间交流考试新闻与学校轶事,然后各奔前程。最后一天我的车已经来了,她还没有出现,我没有犹豫地留下继续等下一班车,果然看见她奔跑着过来了,那一时刻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她只是笑眯眯地说了几个字:“好好考啊。”她后来读了理工科的大学,北漂了一些年后,又回来成了我的同行。
那时候的高考还在七月里炙烤,一个考生必须准备上下午两套衣服,因为考完一门后必然全身汗湿。我在两年前曾送姐姐进考场,人生经历丰富,此时换成她送我,考场恰好在她的母校,搭乘两三站的小公交再加一小段步行即可到达,在公交车上又被人问是否双胞胎,我们愉快地承认了。三天考试中最刻骨铭心的体验是,为了答政治论述题将右手食指写出血泡,而后来拿到答案才知道此系无用功,几乎完全没有得分点,幸而客观题接近满分拯救了我。
法国世界杯比赛也正当激战中,在高考第二天的凌晨,我的偶像巴乔却错过了单骑救主的机会,可怜的意大利队速速打道回府,在考场楼道里碰到同班的另一个巴乔粉丝,我们抓紧机会相互安抚。俱往矣,多少年后仍被铭记的是贝克汉姆的红牌和少年欧文追着风的奔跑,谁还会想起他落寞的背影。
就这样,没有学区房、没有陪读、没有手机和网络、没有任何补习班的V2.0版本的高考,波澜不惊地带我进入了大学。暑假里姐姐的同学要为我庆功,在当时最时尚的西餐厅,我点了汉堡鸡排,可能是鸡肉的韧性太好,刀叉竟然飞了出去,我受的惊吓远甚于高考。其实当时肯德基和麦当劳来到我们的城市也没有多久,高峰时段是要排队的,看电影《甜蜜蜜》中,初到香港的黎明用麦当劳的餐纸写家书,我心有戚戚焉。
高中英语课本中关于电子商务的描述,看起来好像漫画里的铁臂阿童木一样不可思议。但向来对补习班没兴趣的妈妈在高考后坚决给我们报名一个月的电脑——那时候还叫“微机”——补习班。
1998年夏天在“微机”补习班里狂练五笔字型的我们还不知道,这一场势不可挡的新技术革命将怎样地改变世界,改变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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