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艺人·潜心文房五十载

■ 本报记者 殷骁

黄山市屯溪区老虎山5号，紧邻大名鼎鼎的屯溪老街，在喧嚣闹市中却是一个幽静典雅的好去处，这里坐落着始建于1765年的中华老字号名牌企业——屯溪胡开文墨厂。董事长汪培坤的办公室更像一间书房，依墙而搭的木艺博古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专业书籍，临门还有一方书桌，“外孙女经常过来写大字。”汪培坤说。

中国文房四宝协会副会长、首届非遗薪传奖得主、安徽省工艺美术大师……一连串的头衔和荣誉背后，是汪培坤对非遗技艺的孜孜以求。说起入行的经历，他直言纯属“迫不得已”。汪家祖辈是徽商，长期在上海谋生。 1958年底，一家人被动员回乡。随后，在特殊历史时期，品学兼优的汪培坤因身份问题不得不辍学。求学不成，父亲建议他学门手艺，于是1963年底，汪培坤进入屯溪工艺美术厂学习砚雕。

此前，汪培坤对砚雕几乎一无所知，“从小在河边长大，经常见到石头。看到师傅们对着石头敲敲打打，我觉得很稀奇，就学这个吧！ ”当时制砚车间20多名新人，条件艰苦，冬冷夏热，大家一年四季赤膊上阵：“竹子一弯，两边铁丝一钩，铁钉一穿，中间是一块普通小钢锯，这就开始磨胚。工具都很简陋，钻洞就用手握钻子，像钻木取火那样。 ”

1958年，有7位徽州籍工匠参与人民大会堂安徽厅的工艺布置工作，其中就包括汪培坤的师傅——砚雕大师吴水清。“当时要求很严，要想出师至少要3年，第一年磨胚，第二年开瓷，第三年才能刻边。 ”光是磨胚就大有讲究，纯手工把石头磨成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的砚胚。 “胚子不允许有一点歪斜，直角就要达到90°，非常精确，这就是工匠精神！ ”汪培坤感叹道。当时每人每月定额为10方砚胚，一天半就要磨好一方。由于石材为板岩层结构，稍不注意就会敲裂。汪培坤一开始不得要领，这让师傅大为光火：“怎么这么笨，石材被你浪费了，多可惜！”痛定思痛，汪培坤除了上夜校，业余时间就待在车间里细细观察师傅做活，回到宿舍规规矩矩地练习工笔画。很快，他的基本功突飞猛进，“一年半师傅就让我参与刻砚了，在新人里是第一个。 ”汪培坤说。

汪培坤的好学在圈内有口皆碑，上世纪80年代起，每到一处，他必定想方设法遍寻古砚、古墨，并力所能及地收购。“那段时间积蓄都快掏空了，家人意见很大。不过我讲信誉，可以赊账，就是借钱也会在约期内如数付款。”坐拥古人精髓，汪培坤开始潜心钻研、悉心模仿，作品最终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求购者一时盈门，日本友人还送他“仿古先生”的雅号。

“文房四宝是相通的，我都有所涉猎。 ”除了砚台，本世纪初，汪培坤开始全力研究徽墨技艺。接手胡开文墨厂后，他自制两套装置为生产提供优质、纯净的原料，并要求职工在制墨过程中不得偷工减料、投机取巧。在继承传统“集锦墨”的同时，胡开文墨厂还拓展出四老图、兰亭图、渔樵图等新产品。汪培坤的求诸先贤、推陈出新不仅令本厂技艺升华，也带动业内革新步伐。从砚台到徽墨，从一项技艺的传承者到一群能工巧匠的领头者，身份变化，担子更重，汪培坤却更加自信。

看到后辈的进步，汪培坤很欣慰：“现在的技术条件发达，但年轻工匠还是要沉心静气、打好基础，千万不能偷懒，作品不是懒出来的，而是扎扎实实做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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