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遇《临湖——太平湖摄手记》(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年4月第一版),依然是我意料之中的宁静。封面上远山苍黛,近水瑟瑟,水面上雾气金黄,其间仿佛有神。这是一本散文随笔摄影集,作者项丽敏,诗人、散文家、摄影家,其间所写所摄都是太平湖畔的物象人事。项丽敏,这个自然的女儿,十多年来作息于黄山脚下的太平湖,与花草为伴,听鸟雀鸣啭,她的文字安静,灵动,澄澈,一粒粒闪着露珠的光芒。走近项丽敏,就是走近皖南深邃的绿、纯粹的静和神性的光。
太平湖边的项丽敏,不同结庐瓦尔登湖畔的梭罗,她不是实验,而是如同她笔下的金盏花般安安静静地开放,这是她的生活本身。她自己就是一滴露珠,一棵草,一朵花,一只藏进森森树叶的松鼠。她说:“当我长久地面对一朵山花时,我自己就消失了,我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身形的存在。”我相信她的真诚,那一刻,她散发着神光。
这个滨湖的村庄叫曹家庄,项丽敏熟悉这里的一切。这是本书一些标题,她丝毫不觉得唐突,兴致勃勃地向“路人”你我介绍她的欢喜:“在早晨进入村庄。狗尾巴草,狗尾巴花。湖滨织户。放蜂人。一只渔舟从对岸摇来。浆果处处。菜地里的鸟儿们。露草。金色的阳光和细沙。每一颗露珠里都有天堂。音乐在水面演奏。悬浮于蛛网的光。与人烟同居的树。……”都是平常的物事,在她欢喜惊讶的眼里,都是诗。能发现它们的美,是因为她总是俯身下去,“采所有的野菜都是很有意思的事,因为蹲着,离地面近,便可以看到平常看不见的秘密与趣味。”
对生活的描绘,缺乏对美的敏感就会陷于琐碎,沉溺于炫技就会陷入自以为真的虚伪。项丽敏说:“我的拍摄没有‘术\’的成分,全凭直觉和天性的感应。”她拍露珠,拍波光粼粼的湖面暮色,拍船,拍天光,拍各类平凡的花木,她最喜欢拍露水,她拍养蜂人,拍湖滨织网的一家人,在她的镜头里,在她的笔下,她赋予了一切存在以深邃深沉的诗意。
美到极致都是忧伤的。她说:“我们永远不能知道另一个人内心的悲哀、凉冷”,她害怕容颜的改变、身体暗疾、岁月的流逝,她是疼痛的。那些安静的文字,是经过心灵过滤过的纯净,灵魂抚慰过的稳妥,以至于我们再也看不到一丝悲凉的味道,而她,只是一个临湖的女子,对美好天赋敏锐,所以她叫丽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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