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失灵 ◎韦如辉

从黄山，到九华山，再到华山。一路疯狂，他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刺激。

祖国美丽的大好河山，令他们这次精心安排的工作出差，充满着浪漫充满着幸福。

他说，他爱她。她说，她爱他。

尽管上山下山十分劳累，但他们似乎没怎么觉得过度疲惫。他们尚且青春的身体，仿佛一对功能强大的蓄电池，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超大能量。偶有空闲，他们会用炽热如火的身体疯狂地进行交流。

华山的山路曲曲弯弯，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缠绕在庞大的山体之上。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习惯了平坦道路的他，此时驾车格外小心谨慎。她坐在副驾驶位上，车内播放舒缓的爱情歌曲。从车窗外擅自挤进来的徐徐山风，顽强地将她健康的体香弥漫在车内。如果不是脚下崎岖蜿蜒的山路，他会异常愉悦。而此时的他，异常紧张，乃至恐惧，宽阔而明亮的额上飘起星星点点的汗珠儿。

她柔情似水地提醒他，小心点儿，亲爱的。

他冲她抛出一张搞笑的表情，潜意识中猛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会毫无准备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迅速翻滚，与他的灵魂殊死博弈，最后占了上风。他一踩油门，车子加速。山路两旁的树林，箭一般闪身而过。

她满眼疑惑，怎么了？

他掩盖了心底泛起的一丝窃笑，十分严肃地说，坏了，刹车失灵！他脸上先是惊异，后是恐怖。

她害怕极了，身体开始像树叶儿似的颤抖。她祈求地看着他，这可怎么办？

他这次没有回答她，眼睛里尽是山雾一样的模糊和飘渺。

车子飞得更快，似一匹脱缰的野马。转弯的时候，对面开过来一辆大货车，一阵急促的鸣笛，才避免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她大声吼叫：停车！她的吼声似一头愤怒的狮子。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在他宽厚的胸怀里，她永远是一只温顺的羔羊。

她桃花般的粉面变白了，青了，紫了。和谐匀称的鼻眼扭曲得面目全非。

他曾想结束这个恶作剧，但觉得确实够刺激。所以，他掩耳盗铃地说，没想到，怎么失灵了？他似乎想让她安静下来，而她更加狂躁不安。

她厉声对他吼，停车！我要下去！该死的！她突然狂舞起来，顺手将车上的香水瓶摔到脚下。

他心想，该死的，谁该死？说我吗？

她号啕大哭。之后，她自言自语地责怪：怎么会想到跟你一块来，倒霉透了。眼泪从她脸上流下来，混合着嘴上的鼻涕一起飘落在车里。我的苗苗啊！在死神即将到来的时候，她想起自己的女儿。

车子好像跑累了，渐渐慢下来，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她泪眼迷蒙地盯住他，好了吗？

他没有说话，点点头。

她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嗔怪：亲爱的，你吓死我了。

他推开她，告诉她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

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几天来的鞍马劳顿，仿佛让他们的身体彻底累垮了。

回到家后，他悄悄撕毁已经草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临出门前，他对在阳台上忙碌的妻子说，我去检查一下刹车，回来再做饭。

他去找了她。他说，咱们分手吧。

她满眼疑惑，为什么？

他语无伦次地告诉她：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为了能够安安全全地走下去，以免刹车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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