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山
(外一篇)
小引
那时候长江很宽,比现在要宽一些,那是三十多年前。从武汉到黄山,要坐船过安庆,到贵池上岸。如果坐的是去南京的慢船,我会在清晨的时候,望见小孤山。记忆中小孤山的周围,有很多鸟在飞。江水舒缓,芦苇成片,像首忧伤的革命歌曲。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无来由的有人在我身后唱歌。我说的是那种大人才听的歌曲,很慢的那种,他们晚上才听的那种,就像在旧电影中。我那时才七岁,什么都不懂,大人们挤在船舱里低声说话,空气不流通,似乎声音也不流通。
天气一定会很好,我觉得从前的天气就是比现在好。远远的小孤山像一只发簪,插在江中,说不出来的美。半山腰有座启秀寺,红墙黛瓦隐藏在绿树之中,船慢慢地开过,可以看见飞檐从树梢上挑出,跟初一2班的班长刘雪的眉毛一样,淡淡的。很多年后,有人说她去了北京,但我后来路过北京很多次,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当年谢灵运过小孤山时写:“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闲情逸致,到也风雅。我记得苏轼父子曾经月夜乘小舟访探过石钟山,写出过“空中而多窍,与风水相吞吐,有窾坎之声”的千古名篇《石钟山记》。而石钟山距小孤山仅几十里路,他们当年竟然没有过来看一眼,只留下了“大孤小孤江中央”几个字,实在是遗憾。
最后一次坐船顺江而下,是在秋天,路过小孤山的时候正值黄昏。我靠在船舷上抽烟,跟一个朋友谈论世事。小孤山像一片叶子,孤单地漂浮在水面上,没有灯火,没有游客,只有凛冽的江风呼呼吹过,夕阳下,两岸的枯树稀疏可见,整条江上只有我坐的这一艘船。
回家的路才是旅途
不管到哪里去旅行,我的行囊里,一定会带上一本书。
这本书很重要。不厚,你不一定会在旅途中把它读完,甚至,你在整个旅途中,根本就没有读过它。但这本书一定要带上,它放在你背包的侧面拉兜里,一声不响。很多次旅行回来之后我才发现,这本书其实从出发前就跃跃欲试的要陪伴我,一直到我结束短暂的旅程最后归来,又安静的把它插回书架。这本书一如当初,像一段凝固的时光,在我不知觉的时候,记录了我的一段梦。
每次出门前,我会在书架前徘徊一阵子,选择带上哪一本书出门呢?这心情难以准确描述出来。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紧靠在一起,像极了一座流动的旋转木马,或高或低的起伏着,它们一起睥睨着我,发出细小的的骚动声,看我最终带谁去远方。
等到我最终抽出其中一本,是本诗集,比如《米沃什诗选》,也可能是一本林语堂的散文。选中的书,可能读过,也可能没读过,更可能是正在读。总之一但我选择了它陪伴我走,其余的书,都安静下来了。它们靠在书架的木头格子里,静静地看着我把那本幸运的书放进背包,静静地看着我拉开门,回头看一眼,然后出门而去。
然后迎着阳光,我走在路上,我像一个带着宝贝去寻宝的人,快乐陌生又熟悉,它们围绕着我,没有人知道。
那年的秋天,我一个人沿三峡背后走过一趟。过宜昌,至巴东,沿川鄂交界处的大巴山脉施施然走过,随身带着一本杨牧写的《昨日以前的星光》,沿路的心情点滴,都记录在书的页眉之间。但此杨牧不是国内写《塔格莱丽赛》等抒情诗的那位,这个杨牧是我当时很喜欢的一位台湾作家,早年又名叶珊,诗歌散文双绝,文字舒卷从容,古典优雅又灵活大气。那一次,白天在峡谷背后走,夜晚随遇而安。山峦叠嶂中群峰耸立,顺着山后的县级公路,偶然可以从豁口间看到一脉江水汹涌而下,两岸的山隔得很远,一艘船孤单的漂浮在江面之上,那是和在水上旅游不一样的感觉。
某夜,宿在高岚,此地是三峡背后的一处隐秘所在,自然风光绝美,不输张家界,且有前后各十里画廊,山奇峰秀,不为外人所知。吃过晚饭,睡在镇招待所,门厅摆一方巨大的石砚,气势磅礴,传达室里却用的是一部黑色的手摇电话。这电话,我只在黑白电影里看过,试着摇了过去,接线员竟然也是个男的。夜晚推窗,望见窗外黑墟墟的远山起伏,其中一座酷似人像。天寒,我的床靠近窗口,窗帘没有拉好,我靠在床头出神,膝头放着杨牧的书,四周的墙壁早已斑驳,很远的地方有狗吠,愈加显得黑暗里的远和安静,一阵莫名其妙的空虚袭来。山川和峡谷依旧安静,正不知疲倦的在天地间展示着它永恒的魅力。而杨牧,在此刻陪伴着我,他和我一样感受到了秋天的凄凉和无奈,他在书中这么写:“独木桥的初遇已成往事,咳咳,真的已成往事呐!”
浮云易散,犹如儿戏。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我收拾行李,把那本《昨日以前的星光》小心的夹在衣服中,回家的路还很长,我要一个人吹着口哨慢慢走过去。
月光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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