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记忆口　冯际超

1981年5月《徽州报》(1988年更名《黄山日报》)经徽州地委同意于当年7月1日复刊。7月1日复刊恰逢建党60周年，由于时间仓促，人员、办公设备、排版印刷不到位，第一期报纸的1版到杭州日报打纸型回来制版印刷。在杭州拿到纸型后，连夜赶回，保证了当天报纸出版。第一期报纸出来后我就分配到当时的时事校对组，从收讯、校对一样一样熟悉起，不久开始做时事编辑，一干就是十几年。那紧张忙碌的夜晚，那迎来山城第一缕阳光，师长的教诲，同事的鼓励，都让我心存感激。那如歌的岁月，留下多少难忘的记忆…… 

刚到夜班工作时，什么都新鲜，开始由于人手紧白天当校对，晚上收讯，不分上下班时间，有事就干，也不觉得辛苦。复刊时校对室就设在排字车间的一角，当时报纸采用的是传统的铅字排版工艺，工人将每一篇稿件拣字完成后，用铅条隔好捆牢，端到油印机上，用滚子蘸了油墨，打出小样后交给我们校对。那时校对程序复杂要求严，每篇文章要先打成小样，从读校开始，一篇一篇校对，每篇文章至少要校对2-3次，然后再由拼版师傅拼版打样，整版校对，一般要经过三校才能清样送审，如有遗漏俗称“打炮”就得调版，那可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记忆中排字车间大约有篮球场大小，里面是一排排铅字架和排版工作台，拣字工人每天围着这几十个字架转，据说每排一个版工人要走十多里路。这些字架有从小五号到初号十几个品种的字体，还有空，“空”与字号的大小一一对应，有整空、半空、四分之一空，还有各种规格的铅条等，空和铅条比铅字短一截，是排版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保证一个版面整体必不可少的。拣字工必须把每一个字的位置牢记于心，才能准确操作，一个熟练的拣字工一个小时也不过拣1000字左右。字架上没有的字叫“缺字”，就任意用一个铅字倒过来俗称“倒屁股”，为缺字留出位置，再抄下来请铸字工用字模现铸。还有一些生僻字是没有字模的，铸字房的师傅就将两个含有所要字的一半合二为一，锉掉另一半就拼成了所需要的字了。如还不行也难不倒，有刻字老师傅手工现刻，材料有铅、木两种，又快又好，那算是一门绝技了。排版师傅排一个四开版面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因版面动起来工夫极大，遇重大活动需要换稿，所有环节就要从头来过，常常就会通宵，这是政治任务，谁也不会有怨言。当时对划版编辑要求极严，单篇和整版字数误差率严格控制。如遇编辑划版不准，或打炮的文字校对没校出来再来动版，花工夫较大，往往引发老师傅的火气，这也逼着编辑划版时尽可能把字数数准，校对尽可能在校小样时把稿件校清。 

电脑排版和激光照排技术的出现，带来了一场中国印刷出版业的革命，1991年黄山日报终于和铅字挥手告别，我们见证了“告别铅与火，迎来光与电”的重要发展时刻，从那一天起，复刊十年多的《徽州报》结束了传统人工拣字排版工艺的历史，结束了“铅与火”的印刷时代，迈向了“光与电”的征途。从铅排到电脑照排，极大地改善了工作条件，也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编校水平大大提高，为后来报业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时事新闻也是报纸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老徽州由于交通不便，安徽日报等大报当天都是不能送达的，所以办好时事类栏目《徽州报》是有优势的。当时我们地方报主要接收新华社三路广播，依靠电台即通过无线短波接收新华社的短波信号，之后用模写机将信号转化为汉字，编辑后“搬上”报纸。传统的电台，每分钟能接收二三十个汉字，每小时约1800字。模写机打印出来的是一连串的竖三行汉字纸带，需要手工将纸带分段贴在稿纸上，一篇千字左右的电讯稿要贴四五张稿纸，这时既要看好收讯机，又要不停地粘贴纸带，稍长一点的电讯稿就要一直贴到手发酸，工作之辛苦，接收之慢，效率之低可以想象。由于用的仍是原报社停刊后的老设备，加上山区接收的信号不好，如天气变化信号更差，模写机接收的电讯稿就会出现模糊不清或大段的空白。稍微模糊的汉字，我们只能用笔描出来;大段空白和太模糊的地方，我们就用收录机录下当天的新闻联播进行核对，重要稿件只好打电话到兄弟报社求援，或者直接给新华社值班室打电话核实。1986年后，模写机改型升级，实行页式竖排打印，清晰美观，不用再剪条粘贴，就可直接编稿后送去拣字。1994年实现地面卫星接收新华电讯，直接跨进了最先进的数字卫星传输，从此诸如全国“两会”、国家领导人出访、国际新闻，都是新华社电讯稿“唱主角”，我们再也不用为稿件不清楚发愁了，可以静下心来编稿、选稿，使准确及时编发国内外新闻，重大事件不漏报有了可靠的保障。这期间我和夜班同事编的以国内经济建设成就、科技成果、文化旅游为主的《九州方圆》和以国际新闻为主的《国际博览》两个栏目获全国地市报二等奖，以及标题和版面分获三等奖。 

在夜班工作期间，经历了一些报纸发展的重要事件，徽州报从周三刊到完全意义的日报，从告别铅与火到直接跨进了最先进的数字卫星传输，实现地面卫星接收新华电讯等许多重要发展时刻。岁月悠悠，青春无悔，回忆十几年的夜班生活，不胜感慨，可以说苦得其所，乐在其中。那是我新闻工作的起点，在这里老报人吃苦耐劳的职业精神，使我懂得了责任，学到了细致严谨的工作作风，明白了新闻真实性的真谛之所在，成为我在后来工作中的不竭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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