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记忆

寿县·张有继

第一次想家,真真切切地想家,是我六岁的那一年——一九七一年。

刚过罢年，一大早母亲就给我穿好了头天初洗的新衣服，挎上她连夜精心包的一竹篮饺子。第一次带我去二姥姥家，给她老人家垫缺添寿（这是一种民俗：古人认为人的年岁里会逢几个凶岁，最好添岁跳过）。

我像只被解了套的小狗，前蹦后跳地一路过沟越岭，四十里的乡间小路，日未中天时，娘俩也就到了二姥姥家。

午饭，让我真正地解了一回馋，小肚子撑得鼓鼓的，小口袋也被瓜籽花生装得满满的。大人们有聊不完的家长里短，孩子们就成群结队地玩耍着……

当日落西林时，当小玩伴们逐渐散去时，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慌，我的家在何方？犹如正在被收回的风筝，被来自于家的方向的引力牵紧……我就嚷着要娘带我回家去。随着暮色越来越浓，不管大人们怎么劝说，我的情绪变得愈加激烈和疯狂。小宇宙大爆发，不依不饶地对抗大人们的哄劝和拉抱。就连二姥姥塞来的糖果都被我生气地撒在地上。娘也气极了，在我的屁股上好一顿狠揍，就这般我仍紧拉着娘的衣襟向家的方向牵，撕心裂肺，长时间的哭声，惊扰了一个庄子的人……

也许是哭累了，我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道。待到清早醒来后，我欣然收下二姥姥给的糖果，趁着冻、踩着雪，不觉天冷路滑，惟归心如电，回家、回家……

时光荏苒，尽管我的第一次想家，想得是那么惨烈，这些年来，每次想起，我却不曾觉得有什么羞涩和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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