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淝水之战 胡占昆

公元年，发生在淮南的“淝水之战”，以东晋大获全胜，前秦彻底失败而收场。这场战争因创下以少胜多的战例而载入史册，名闻于世。同时留下一幅带有传奇色彩的战争画卷，让人们看了寻思遐想。

年，前秦王符坚先后灭前燕，攻占晋梁、益二州，又灭前凉、取代国、攻西域，统一了北方。符坚虎视眈眈，盯着东晋大好河山。他力排众议，决意举兵南下，企图灭掉东晋，统一中国。为达此目的，年，符坚颁发召令，全国大征兵，民间男丁每十人征一人，富家子弟二十岁以下的青年，编入羽林军（青年禁卫军），不到一个月，就征集百万大军。这年八月，前秦出动步兵六十万，骑兵二十六万，前后千里，旌旗相望，鼓角相闻，浩浩荡荡，气势汹汹，扑向东晋。符融率步骑二十万为前锋，九月至颍口（距正阳关北五里多的颍淮汇合处），冬十月，攻占寿阳（今寿县城）。东晋形势危急。

面临前秦大军压境，晋京人心惶惶。为安定人心，晋宰相谢安镇定自若，若无其事，照常玩乐，与人对弈，携亲友出游。他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任命尚书朴射（防务大臣）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玄为前锋都督，谢琰为副，率兵八万，在距洛涧二十五里处安营扎寨，严阵以待，又派龙骧将军胡彬率水兵五千增援寿阳。胡彬兵至硖石（距寿阳北二十里），闻报寿阳已失守，当即命令部队在硖石驻守。秦军闻讯赶来攻击，屡攻不下。符融一面调兵围困硖石，一面派卫将梁成率五万人马攻占洛涧（今淮南市洛河），拦淮切断晋军水上通道。。胡彬五千水兵成了孤军，被秦军层层包围。胡彬领兵数次突围不成，只能退回营地死守。数日后，粮食告罄，情况万分危急。无奈，胡彬派人潜出送信给谢石，请求派兵前来解救。不料信使被秦兵截获，押送寿阳；符融看了信，立即驰告远在项城的符坚：“贼少易擒，但恐逃之，宜速赴之”，希望快来。符坚闻信大喜，随即带领轻骑八千，兼程赶到寿阳。符坚听了情况汇报，竟异想天开，欲“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拿下江东。于是派朱序去游说谢石、谢玄，说明双方兵力强弱悬殊，晋必败，不如投降。

朱序本是晋襄阳守将，三年前曾坚决抗击前秦军，兵败被俘，后被封为秦“度支尚书”（相当现今财政部长），他身在秦营心在晋。朱序见到谢石兄弟，不仅没有劝降，反而将秦军的情况都说了，还献计说：“目前秦军尚未都到，若待百万秦军到齐，恐难抵挡，今乘秦军还没全部集结，立即出击，伤其前锋，挫其锐气，可遂破敌”。谢石听说符坚已在寿阳，心有疑虑，怕出危险，谢琰认为朱序之言可行，主张立即出击，谢玄也表示赞成。经过慎重计议，度其利弊，最后决定迅速出击。朱序返回秦营，寻机相助。

十一月的一个傍晚，谢玄派猛将刘牢之率五千精兵，急速直奔洛涧。半夜时分，杀进敌营，见人就砍，见器物就烧。一时间，秦营大乱，士卒纷纷躲藏。梁成披挂上马，紧急集合部队反击，刘牢之拍马向梁成冲去，刚集合的秦军又被杀得东逃西窜。梁成和刘牢之杀得难解难分，见部下四处逃散，心里一阵慌乱，被刘牢之劈下马去。树倒猢狲散。晋军全歼洛涧秦军。刘牢之又受命领兵前去援救困守硖石的晋军。胡彬听到外围杀声震天，知道援军到了，立即率部冲下山，杀向秦军。刘牢之从外向里攻，胡彬由内向外冲，里外夹击，秦军大败而逃。

符坚得知洛涧秦军被歼，硖石兵败，茫然若失。原以为晋军不堪一击，已胜算在握，没想到损兵折将，丧失如此惨重。为了稳住阵脚，他命符融派兵抢占淝水东岸，把住淝水，不让晋军渡河。秦军刚过河扎营，脚跟还未站稳，晋军赶到，猛杀猛打，秦军抵挡不住，又退回淝水西岸。符坚闻报大惊，长叹一声道：“如此强敌，何言不堪一击。”他和符融登上寿阳城头观察敌情，只见晋军布阵严整，再望八公山，似有晋军隐隐约约地在山上活动，责问符融：“山上有这么多伏兵，怎么说晋军寡少？”其实，山上并无晋军，只是符坚心里虚慌，眼睛幻觉，误将山上晃动的草木当成了伏兵。他严令各路兵马坚守阵地，一律不准出击，待大军到齐再与晋军决战。

秦军逐渐聚多，晋军感到威胁越来越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石深知，难以强渡过河，需要谋取。针对符坚骄矜不可一世的弱点，谢石派军使给符坚送去一纸挑战书，写道：“君王大人，您统率百万大军而来，不就是想夺取我大晋江山吗？没想到您竟然胆小如鼠，龟缩在淝水以西，不敢动弹。这哪有一点儿英雄豪气？您不怕人耻笑吗？您要真是英雄豪杰，不妨将军队略作后撤，腾出块地方作战场，让我军过河去一决胜负，这方显英雄本色。量您不敢。”符坚看了信，气恼得脸色血青。他暗自思忖：若不答应，岂不是怕他；若答应了，会不会中计？可转念一想，就算有诈，也不足怕，我可将计就计嘛。于是对符融说：“可后撤一箭之地，乘晋军半渡而击之，大可取胜。不亦乐乎！”符融连连点头赞同。议定之后，符融让来使回告谢石：“大秦应允。次日午时行动。”

那天，符坚全身披挂，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待万事俱备，一声令下，前方秦军开始后撤。对岸谢玄居高临阵观察，见秦军后撤，立即把令旗一挥，先锋部队马上行动，刘牢之率一万铁骑，风驰电擎般地冲向浅滩，强渡过河，胡彬率一万水兵，战船快速向对岸驶去。符融急命后将军张蚝领兵拦截。张蚝本是刘牢之手下败将，一见刘牢之杀来，未战先怯，哪能挡得住。前秦水兵是由步兵改编的，不谙水性，不善水战，一交锋便败下阵来。晋军两万人马很快渡过淝水，抢占了滩头阵地。谢玄见先锋部队抢渡成功，指挥大军顺利渡过淝水。

符坚见晋军全部过了河，未能“半渡而击之”，赶忙命令后撤军队回头抗击厮杀。此时，秦军已乱不成军，无人听命，只顾逃命。朱序见为故国效力的时机到了，就在阵后大喊：“秦军败了！晋军杀过来了！快逃命啊！快逃命啊！”后面的秦军不明真相，见前方官兵纷纷后退，以为真的败了，也跟着乱喊“逃命”，惊慌失措地拼命奔逃。符融急得挥舞战剑，大叫“不准退”，企图拦住退兵。后退的官兵像潮水一般的涌来，哪能拦得住，一群乱兵蜂拥过来，把符融撞下马，跌倒在地，他正挣扎站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晋军杀过来，你一刀，他一枪，顷刻命归黄泉。

兵败如山倒。秦军失去控制，分崩离析，大败已成定局。符坚也卷入了败兵逃跑洪流，随着逃命。这时，原晋军寿阳守将徐元喜等，乘乱夺了符坚的御车。秦军像无头苍蝇，乱跑乱撞，千军万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符坚在逃命中肩中流箭，一摇晃，险些跌下马。他顾不得伤痛，催马狂奔，一直逃到淮北，方才停下来歇口气。

失魂落魄的逃兵，人人心惊胆战，不敢走大路，专拣荆棘杂草丛生的小道跑；兵器、盔甲丢的到处都是。夜里听到呼啸的风声和鹤的鸣叫声，都以为是晋军的追杀声。他们饿了随便吃点东西充饥，累了就睡在荒天野地里。在零下几度的寒冬季节，冻死、饿死了很多人。

符坚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到关中后，部将慕容垂、姚苌等，一个个反叛，符坚也被杀，前秦随之瓦解灭亡。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称符坚“兵败淮南”。从淝水之战全过程看，战事并不只在淝水一处，秦军攻占寿阳，即拉开了这次战争的序幕，接着是硖石攻守战，继之是洛涧的争夺战，最后是淝水决战。这些战场均在今天淮南市境内。从广义上说，“淝水之战”也可以称为“淮南之战”或“淮南战役”。

淝水之战告诉人们，军队数量对战争的作用固然重要，而“质量”尤为重要；战争的胜负不取决于军队多少，而在于素质如何。这场战争，晋军尽管少于秦军，然而军队素质好，兵精将强，军事素养好，勇敢善战，统帅实事求是，决策正确，用兵得当，因而取得了大胜。而秦军虽众多，但很庞杂，军队素质欠佳。强征来的新兵缺乏军事训练，害怕打仗；收编的大批俘虏官兵，多存离心，不愿为前秦拼命；主帅刚愎自用，傲视对手，决策失误，用人不当，因而致使全军覆没。老子说：“祸莫大于轻敌”，“ 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秦晋交兵，同室操戈，是非功过，自有评说。往事越千年，战争硝烟早已消散。八公山草木皆兵，淮河畔风声鹤唳，留下美妙的历史诗章，千古传颂，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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