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 杨民生
我是教师,一辈子盼望有间书房。2005年我终于有了书房。母亲说,你爸也是知识分子,真的一辈子没有书房,但你爷爷、太爷是有书房的。
这我知道。我家是书香门第。太爷杨允昌字少堂,在寿县正阳关开酒坊,是当地富翁。老宅内有五间书房,藏书颇多。爷爷杨国栋字良臣,继承了祖屋,在书房内读书习字。但父亲杨庆泽字德甫在少年时,家道式微,迫于生计,迁徙到蚌埠,在商店当学徒,做账房(会计)。解放后,多子多女,工资又低,生活艰辛,租住草房,全家糊口都难,哪会有书,即使有几本祖传的线装书,也没有它栖身的房。不过父亲下班来家,总好在窗下条桌前看书。他戏称这个地方就是他的书房角。他还自撰了一副对联贴在窗框上:寒门无书舍,居家有芸窗(书房)。可惜他这个芸窗真就是个窗。更可惜的是,他并未享用几时,1957年,单位缺席选右,他成了右派,冤愤而死。他的芸窗我没继承,因为我1961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外地教书。
我住学校的旧宿舍,桌上桌下堆放了不少书,每天读书、写教案、批作业、舞点文弄点墨,但算不得书房,因为屋内还要摆放煤炉、柴火、锅碗瓢盆、盛衣服的纸箱,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常用的工具书都上不了书桌,就摆放在南窗台上。我把它叫做浓缩的老宅,居家生活的袖珍综合体。那时我常常坐着发呆:能有一间书房多好;果真得偿所愿,我将徜徉在书海中,徘徊在书架下,含英咀华,笔走龙蛇,快纳珍奇八万帙,畅吸翰墨五千香。但不久我那袖珍综合体里平添了妻儿,化妆品和尿布便挤占了我那可怜的南窗口。我的书房梦便灰飞烟灭了。在那28年不涨薪水的低工资年代填饱肚子都难,你还奢望什么书房呢?
1999年我退休了。唉,干了一辈子用书的工作却没有一间书房。
不久,单位福利分房,我凭借高级职称分了三室一厅的楼房。老妻把16平方米的一个小间单辟出来,花三千元买了连桌的书架,把我的图书从囚笼袋内予以大赦,摆上书架。重见天日的图书们像受阅的士兵那样英武地站着。桌上摆放着我的电脑、笔墨。搬家时,她把我领到小间门口,说:“这是你巴望了几十年的情人——给你了。”啊,我心仪了那么久的书房终于出现了!但我只兴奋了一会儿,心头便爬上了惆怅。书房啊,书房,我最想得到你,也最希望用到你的时候,你不来。现在我不大用得着你了,你来了,我还兴奋什么呢?真是“想说爱你并不是那么容易”。如今岁月又过去了十年,我老眼昏花,步态龙钟,新的记不住,老的忘不了,站着就想睡,躺下睡不着,你却天天对着我搔首弄姿。你这个姗姗来迟的无用的情人,不要也罢。
但儿孙是不可不要书房的。儿子买了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新居,书房里电脑宽带高踞书桌,专业书摆满一屋。另有一间是孙子的。孙子四年前还没出世就恭候他了,书架成排,玩具成堆,墙上嵌着涂鸦板。但他们并不怎么珍爱,莫非“得之易则忽之”乎?
于是,我把他们叫到书房,跟他们说书房的难能可贵、书房的功能,极尽铺陈渲染之能事。儿子笑着听,孙子说:“奶奶,我要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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