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飘过淮南

仇恒泉

窗外，纵横交错的枝干后面，落日正勾勒出一道硕大的晶亮的圆弧，美丽得触目惊心。

不曾记得睡了很久，我似乎一生从未如此困倦。混沌里有大段大段空白的梦，仿佛记忆不在，才令我沉睡如稚童。

白白的墙壁，白白的灯光，白白的床单，窗外的星星睡了，夜也睡了。人重新躺在床上，看夜色慢慢吞噬整个房间。

左下腹总有莫名其妙的疼痛，一直断断续续，一月有余。

就在前些天，疼痛突然加剧。疼得在床上打滚，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落了下来，以致濡湿了一大块床单。

忙忙碌碌的如蚁人生，突然以这样的方式被迫按下暂停键。

基于我的身体状况，医院立马就要收留我，那语言与态度都是毋容置疑的。 “已属病危，要二十四小时监护的”！气氛骤然紧张。医生也是朋友，道理讲得很透彻。我成为心内科一号，类别为“病重”型。

朋友们送来花篮若干，屋子里生动起来。一楼有报亭，各色报纸都有，让朋友买来两份，一版到末版地浏览过去，看得比任何时候都细。

好在身边还有几本书，以前都是随便翻翻，现在则是精读、细读，以林清玄的《你心柔软，却有力量》最符合此时的阅读心境。读林清玄的文字，总觉得似月光荡漾在水面上，偶有花瓣或树叶飘落，内心也随之泛起浅浅的波澜。读迟子建的小说《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却也是有一番心境的。小说的第一句话是女主人说的：“我想把脸上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哀伤。”迟子建说：“这篇小说写了我想写的，对爱人的哀思也渗透了进去。”

医院，一处让人学会思考的地方。我莫名地想起《塔木德》中的一句话：“人的眼睛是由黑、白两部分组成的，可是神为什么要让人只通过黑的部分去看东西呢？因为人生必须透过黑暗，才能看见光明。”

此时，我更愿意谛听心灵的声音和呼吸。在梦中，我分明看见山林青翠滴绿，云白风轻，在走过草丛的深处，裤脚粘上一些带刺的草种......

暮雪飘过，医院的冬天，院子里积满了层层叠叠的雪。有月光淡淡地爬上树梢，一切就像从前，就像小时候，懵懂清纯地热爱，在时光深处，有流逝的声音，滴答滴答……

朋友发来短信：凡事过往，未来可期。

远处传来悠悠的钟声。2021的美好，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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