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面 ◆陈 卫

工作日中午不回家，就去光彩家园小区吃面。几十米的小街，开了不下四家面馆：牛肉面、鸡汤面、拉面、板面……吃完面，鼓腹而归，一两百米远，非常符合饭后百步走的要求。

经营淮南牛肉汤(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妇。老板整天穿件蓝大褂，没有客人，就拿一把小刀子，抱着煮熟的牛骨头，剔碎肉。他家见天煮一锅汤，从早晨一直卖到中午，从清淡一直到齁咸。味道淡好办，他家备有咸菜，腌过的腊菜与切碎的红辣椒、葱、姜、蒜烧成，香、辣、鲜、咸，拌在面条里吃，不时刺激着舌头上的味蕾，像是碰到的一个个小惊喜。中午下班去，锅汤差不多见底了，变成重口味。有一次，忍不住与老板交换意见。老板嘿嘿一笑说，我这一锅汤，早晨就放好了盐，我们又不瞎兑水，汤肯定要浓一点，是不是？

后来，店铺被一对年轻的夫妻接手。新老板很沉稳，见人从门前走过也不生喊硬邀，而是轻声问一句：吃点什么？还能有什么呢？他与前任的经营范围一样：牛肉面、牛肉汤、葱油饼。他老婆带孩子，生意上的事无暇顾及。人手紧，葱油饼来不及做，就到别处买。有客人点烧饼，他也一口应下来：“有。要几个？我去给你买。”

卖拉面的是几位年轻人，一个负责拉面，一个负责煮面，一个负责招呼客人兼打下手，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收拾碗筷。人年轻，做生意却很老到，老主顾什么喜好都暗暗记在心里。某人习惯要大碗干扣、某人不爱吃香菜，从来不会上错。某次吃饭，我碰见了熟人，吃完饭丢下碗筷一起离开，把屁股底下垫着坐的手套忘得一干二净。等回到单位楼下，才想起来，赶忙回去找。老板老远看见我，主动招手问：“是回来拿手套的吧？”

牛肉板面，也值得一尝。用电动面条机把面团压成面片，挥刀拦成指头宽、十几厘米长的面条，抖开，拿布盖上，守株待兔。客人进门，随点随下，不出五分钟，热气腾腾的板面出锅。墙根有一排炉子，上面炖着不同的汤料，根据客人的口味，辣的、不辣的，舀汤汁浇上去，上桌。接过来，拿筷子挑一根，从碗里拽出来，赶进嘴里，舌头几乎有点不堪其负，口腔更是充实无比。咬一口，硬实弹牙。板面配有红烧碎牛肉丁，有韧性、不塞牙，越嚼越有味道。一天，某位客人对牛肉丁兴趣大增，让老板单独来五块钱的，被拒绝。客大惑。旁人提醒他，肉丁都叫你吃了，别人咋办呢？

每次吃面，我只点一份小碗的，腾出肚子留着装卤鸡蛋。我习惯吃完面之后吃鸡蛋，咬开卤蛋，蛋白细嫩、蛋黄绵软，香味浓烈，回味悠长，先是口腔，然后鼻腔，最后整个脑袋都充满了卤鸡蛋的香味。跟老板打听，你这鸡蛋是用什么作料卤的。老板轻描淡写地说，就那些东西。究竟是哪些东西呢？老板一边笑着说，那还能有哪些东西呢？一边警惕地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偷艺。

营养学家说：中午最适合吃面条。面条含丰富的碳水化合物，可提供足够的能量。面条在煮的过程中会吸收大量水分，能产生较强的饱腹感。此外，面条还有助于思维活动，硬质小麦含有某种维生素，它们对脑细胞有刺激作用。

我信。以上这些文字，就是在面条对脑细胞的一再刺激下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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