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张一直梦想能开一个自己的茶馆。
茶馆一定选在僻静的地方,远离闹市区,能在老城区租间老房子最好,老张坚信“茶香不怕巷子深”。茶馆不要大,不要豪华的装修。四开的老式木门,门口挂一块松木的匾额,用桐油刷得金黄发亮,写上朱红的“老茶馆”三个大字。屋里摆上四张八仙桌,一角支上烧水的土灶台,进门处摆上一张小小的柜台。墙上不刷油漆,不贴壁纸,就用黄泥、剁碎的麻丝加上麦糠和泥粉刷。房梁上挂上五六盏马灯照明,煤油不好买的话,里面装上白炽灯泡也行……想到这里,老张血脉贲张、两眼放起光来。
“我说张不成,你能不能不要再瞎想了!一天到晚就是茶馆茶馆,我看你去跟茶馆过吧。”老张最烦别人喊他的外号,特别是自己的老婆这样喊。人家不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吗,这倒霉媳妇,天天鬼催似的。
“这叫情怀懂不懂?疯婆子。”背后传来“嗖”的一声,不用说,肯定是老婆的大拖鞋飞来了。这几年下来,老婆别的本事没练出来,扔鞋的本领可是一流。
二
老婆不懂自己的情怀,老张干脆去找茶友唠唠。
老张记不清从什么时候爱上喝茶、患上茶馆情结的。他记得小时候故乡的老集上就有一家茶馆。茶馆是土坯房,四面透风,门口一个大灶,上面煨着四个陶壶,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灶膛里烧的不是炭,不是柴,也不是麦草,而是麦糠。茶馆的大半间墙面已被熏成黑色,只有最里面的小半间还显出本来的土黄色,半遮半掩的,突兀着。
小时候的他,爱往茶馆里钻,爱闻茶馆里的烟火味儿(真的有烟火味儿,烧起水来,半屋子都是烟)。在茶馆里,他知道了“三侠五义”、“狄公案”、“施公案”、“杨子荣智取威虎山”,在茶馆里,他了解了还有一个世界叫“江湖”,还有一个时代叫“古代”。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有了一个茶馆梦。
三
小城的老城区地名命名十分有趣,是老早传下来的。这条街轧棉花、弹棉花的商户多,就叫棉花街;那条小巷弯弯的像把镰刀,就叫镰刀巷;这眼水井旁边出过状元,就叫状元井……茶友老李在棉花街口摆了个自行车修理铺。
老李远远地就喊老张:“老伙计,快过来,喝茶。”
老张看了一眼老李的手说:“手上没油污,今天下午肯定还没开张吧?”
“有你老张来了,我就算开张了。”老李斟了一杯茶递给老张,“闺女刚从外地给我带来的极品白茶,尝尝。”
“我不喝,太高贵,喝不惯。”老张执拗地放下茶杯。
“好好好,你看你……”老李摇了摇头,从桌子下面抓了一撮“草青”放进另一个杯子,用热水泡上。“知道你好这口,给你预备着呢。”
“我的茶馆里一定不会预备白茶的,不接地气。”老张抿了一口茶水,“还是这个茶有感觉。”
“我说老张,到现在你还坚守你的‘茶馆梦’有意义吗?”
“你不是也在坚守吗?大家都开车,再不济也是骑电动车,还有几个人来修自行车?”老张反问道。
“这不挺好吗?时代在进步,难道你还希望所有人像我们年轻时那样,骑着‘二八杠’上下班吗?有需要的,咱就给他修一修,没人来修车,我就品我的茶,岂不快哉?”
老李的一席话,让老张无言以对。是啊,这个时代还需要黄泥墙、八仙桌、四开门、木招牌吗?这样的坚守还有意义吗?
四
晚上,老张带着儿子和孙子在大堤上散步。
大堤右边,滚滚的淮河水永不停息地向东流去,远处大桥上的路灯流光溢彩,如两条长龙横跨在河面上。大堤左边是儿子开发的一个小区,二十多层的大楼似乎每天都在长高,城市和自己十三岁的孙子一样充满活力。
“爸,等小区盖好了,我给你留一大套沿街铺面,你随便拾掇,咱一定把‘老茶馆’开成全市一流!”儿子指着大堤左边说。儿子孝顺,他心里认定“顺”就是最大的“孝”,所以父亲的一切愿望他都想满足。
“不开茶馆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活法,去茶馆喝茶聊天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活法,盖高楼开大奔是你们这个时代的活法。茶馆文化也肯定要赋予新的内涵。我是不行了,下个时代要靠志坚去开拓了。”老张搂了搂孙子志坚的肩头说。
孙子抬起头,大声地说:“爷爷,放心吧!老师教过我们,咱们中国人一定要有文化自信!十年后,我要让山更青、水更绿、路更宽,大家的生活更舒心!”
极目远望,城市的灯光、霓虹,比天上的繁星还多、还亮。老张的眼前似乎铺展开一幅绚烂的图景,那图景上写着三个闪亮的金色大字“中国梦”。而书写中国梦的,正是孙儿志坚和一群与他同龄的孩子……
少年逐梦,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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