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风和日丽。走近老家,目之所及全是花。而最惹眼的则是泡桐花。泡桐花开了。白色的,紫色的;一簇簇,一串串;像风铃,也像喇叭,是那种平淡无奇的花朵,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老家原本没有泡桐树。记得有年冬天,圩里的大姑爹用水草兑换柴禾时带来了两棵泡桐树苗。姑爹说,这外来树种是亲戚从淮北引进过来的。易栽易活。当时父亲把这两棵树苗栽在屋后的拦坝上,还特意砍来山刺把小树围在中间,以防牲畜侵害。冬去春来,小树开始发芽,不久便长出嫩绿的叶来。泡桐树的叶片很宽很大,毛茸茸的,用手触摸它有些粘稠的感觉。两棵树比肩长高长大。父亲时常给它们打杈剪枝,约莫六个年头过去,两棵模样近似的泡桐树都成合抱粗了。每每父亲总是喜欢站在泡桐树底下,仰望如盖的树冠,似乎有种心思要对树诉说。原来,早就有人盯上这两棵泡桐树了,说是以每棵60元的价格买下。父亲深知它的价值不菲,但其时父亲是在酝酿做房子的事。因为等钱花才忍痛割爱将这两棵亲手栽植精心呵护的泡桐树卖了。当树被别人从屋后运走,父亲手里攥着那120元钱时,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泡桐树的承传和再生能力极强。那两棵树被砍去以后没多久,它的根部终于奇迹般地长出许多嫩芽来。父亲用同样的方式呵护着这些幼苗。四叔五叔就住在同一个庄子里,见泡桐树易栽易活也都分别从这里分栽了些。原来只要取一截泡桐树的根埋进土里,它也会生根长苗的。无疑,父亲做了一件大好事,将绿色文明传播开来。
泡桐树成了一个村庄的象征。山坡,路旁,村前屋后,竟然有那么多泡桐花开着,淡淡的雾紫紫的烟,淡淡的半透明的情思,不经意间美得让人心颤。也许是秉性使然,泡桐花开得有些肆无忌惮,更有些心无旁骛。泡桐花开的季节,村庄环绕在一片淡紫色的泡桐花之间,显得朴实而秀丽。
门前有棵高大的泡桐树。我多次劝父亲把它卖了,父亲总是无语苦笑。其时我没有读懂父亲的心事。原来,我们兄弟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天父亲悄悄与母亲商量,说是请人帮忙把泡桐树砍了。后来,泡桐树被加工成木板,我的房间也有了一套组合家具。结婚成家后,父亲指着门前那棵从老树兜上长出来的新树对我说:“这棵树归你!”原来这棵小树也是一份财产呀。春去秋来,小树疯长,年轮多了一圈又一圈。那年四月里的一天,我依然骑着自行车回家看望父亲。当我习惯性地把自行车停靠在那棵已参天耸立的泡桐树旁时,仰望其上,它的枝头却盈盈然绽出些许淡紫色的花来。其时父亲已病入膏肓。父亲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便有气无力地唤着我的乳名,要我坐在床前说是有事交待。父亲说他死后丧事不要铺张,并说他已为自己选好了墓地,就在屋后那丛枸骨树与一棵野生泡桐树之间。父亲是噙着老泪说这番话的。说着说着,父亲伸出左手,示意要我抱他起来靠在床上。父亲突然指着窗外那棵泡桐树说:“你瞧,泡桐树又开花了。这人呀也像这树上的花一样,总有一天要谢的。”巧合的是,我办公室前的窗户前便有一棵泡桐树。多少次,我都会走到窗前凝望那棵被人遗忘的泡桐树,凝视那些在春风里舞动的泡桐花。那天为父亲扫墓归来,天空正飘着丝丝细雨。办公室里窗前凝思的我不禁探头向那棵泡桐树望去,感觉树上那零星的几颗淡紫色的花儿在雨天里显得有些泪眼潸潸,仿佛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忧寂。
我知道,花朵不久就会凋落,那将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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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淮北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