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远行 诗心依旧 ——追忆与汪国真一次难忘访谈

本报记者 林雪娜

4月26日，著名诗人汪国真病逝，引起社会一片追忆。作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现象级诗人，他曾风靡一时，在社会上、校园里掀起一股“汪国真热”。他的存在，曾给无数人的青春留下温暖激励。他的离去，更引发人们对诗歌文化在当下价值的思考。4月27日，广西日报综合副刊部记者编辑聚在一起，追忆六年前的这个时节，本报曾与汪国真不期而遇的亲密接触。

2009年，离“汪国真热”已有20个年头。淡出诗坛多年的汪国真以写歌、书画的转型姿态重返公众视线。

资深媒体人、广西评论家黄祖松仍记得，那一年春天的一个傍晚，他突然接到好友杜新的电话：“我的老同学汪国真来了！”得知同时代出生的著名诗人来到广西，黄祖松迫不及待应邀相见。席间，黄祖松邀请汪国真到广西日报传媒集团旗下的广西新闻网做客。“想不到他愉快地答应了。”回忆起当时场景，诗人那质朴谦逊、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于是，有了2009年4月2日“中国诗歌最后一个辉煌诗人汪国真做客广西新闻网”的访谈节目。这个访谈节目播出后，瞬间被各大网站竞相转载，人们再次看到汪国真重现江湖的气势。

当时，黄祖松与广西作家锦璐作为嘉宾，与汪国真同台对话，畅谈“汪国真热”及其转型背后的感悟。锦璐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很感慨，“刚开始对话有点紧张，但看到他淡淡的笑容和有问必答的平易近人，立马减去不少紧张感，渐渐融入话题，与诗人轻松对话起来。”

作为那次访谈提纲的草拟者，本报记者赵娟可以说是伴随“汪国真热”成长的，汪国真诗歌在她们那一代成了青春热潮。接到采访任务的那种心情，像要与久别重逢的挚友相见。她一个晚上列出采访提纲，采访结束后写出的专访《一路走来二十年 汪国真依然“现象”不断》，刊发在2009年4月9日《广西日报》花山版头条。

穿越时光隧道，重温上世纪90年代的“汪国真热”。那股热劲，不亚于“四大天王”、小虎队、琼瑶赋予那个年代的流行语，让许多人记住了他的名字——汪国真。可以说，在那个年代，很多学生是伴随着汪国真的诗歌名句长大的。他的诗句，像时光的碎片，印刻在具有时代标签的手抄本、明信片贺卡里，传递在学生间成了友谊的见证与青春的寄语。

是什么因素使得他的诗歌成了一种流行？黄祖松从诗的存在传播价值角度评价汪国真的诗：“中国古代的诗可以流传下来的，大多是那些通俗易懂、明白如话的诗。比如李白的诗，现在读起来很容易明白，学语孩儿也能读懂。太晦涩的诗，读者不易理解，就没有办法传播，只能在一些小圈子转，传播不广，就难以保存下来。诗的最高境界是表达情感，直抒胸臆。越明白如话，越通俗易懂，越‘无技巧\’，就越能流传下来。”他认为，汪国真的诗有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符合我们这个时代和社会的要求。

谈及自身成为一种现象，汪国真个人认为：“我的诗通俗易懂，很少有读者说读不懂，它们能引起读者广泛共鸣，常读常新。15岁时读觉得励志，25岁、35岁再读能够读出更丰富的内涵。”他风趣地说：“诗一定要贴近生活、贴近时代、贴近人民。现在有些人作诗就像舞台演出，观众已经走光了，演员们还在台上装腔作势，这样的状况不好。”

在那次访谈中，他告诉我们，在沉寂期间一直从事古诗词音乐创作，谱了400多首来自中小学课本、民间流传的古诗词。他认为：“我觉得一个少年唱熟100首当代的流行歌曲，和唱熟100首古诗词的歌曲所汲取的养分是不一样的。”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使中国的古典诗词被更多人了解、知道和喜爱。

对于汪国真的“音乐工程”，黄祖松认为，这是顺应了时代的需求。他说：“一个民族的复兴，必然伴随着文化的复兴。‘五四运动\’时期，中国非常贫穷，内忧外患，很多知识分子反思中国文化，觉得中国传统文化存在很多问题，是使国家陷入困境的根源，因此提出了许多否定性的意见，有人甚至提出汉字也不能使用了，这正是‘穷时怨祖宗\’的表现。现在中国崛起了，整体实力与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重新审视我们的传统文化，我们觉得有种敬畏感，原来我们祖宗也是这样了不起。在这个时候汪老师的注意力转向了古诗词，我觉得这是顺应了时代的要求，顺应了大众的要求，为下一代学习传统文化提供了好的方式，这对时代也好，对未来也好，都是很有意义的。”

访谈中，大家也提到了许多专业人士对他诗歌作品的质疑和批评，认为他的诗歌是“格言体”和“心灵鸡汤”。汪国真坦然面对：“事实胜于雄辩，什么样的诗是好诗，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要经过时间、历史、读者的检验。我的诗集19年被盗版，如果这些作品没有生命力和魅力，不会连续19年被盗版。我反问一句，如果按照这些批评者的意见来写诗，还会有‘汪国真现象\’吗？我还能脱颖而出吗？”

在表达个人情感与社会责任感之间，汪国真认为自己找到了平衡点。黄祖松也非常肯定他的这种努力：“有的诗人只能做到前者，往往忽略后者。作为一个诗人，汪国真的价值就贵在达到这个平衡。既写出了真情实感，又给社会传递了正能量。这是时代所需要的一种文学价值取向。”

当年访谈结束时，汪国真在给广西日报读者题写赠言时，选取了他的名句——没有比人更高的山。闻讯而来的媒体同仁按捺不住兴奋，一一上前去与他合影留念。当汪国真逝世的消息传来，很多人在微信朋友圈里晒出当年的合影。唏嘘感慨间，人们缅怀他的同时，也是对青葱岁月那种理想追求的回味与追忆。

那次广西之行，他还去了广西昭平县采风。船行桂江上，诗人挥笔疾书：“银杉一杯飘清香，古筝一曲音绕梁。桂江之上船行远，遥看群山笑君王。”并愉快地和广西作家邱有源约定：“你作词，我作曲。我们来合作，给广西昭平写一首歌曲？”

如今，山水依旧，合作未尽，诗人已去了远方。“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诗人多年前写下的诗句，如今已成为经典，承载着他的信仰与理想，也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

昭平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昭平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