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家文化嵌在花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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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天韵 本报通讯员 罗晓玲

与侗族花炮相比，富川瑶族自治县的花炮可以用一个“大”字来形容：一柱大花炮高约5.8米，上下19层的炮身上，绘着348幅花鸟、山水画，还有不少瑶绣图纹、盘王印等瑶族元素，集绘画、书法、剪纸、竹编、扎花等10多种艺术门类及工艺于一体，色彩艳丽，造型雄伟，让人恍若站在一所微型瑶族博物馆前。

1 抢猪肉“抢”出工艺师

11月下旬的一天，午后的暖阳照到屋子里，斑驳里透着温暖。富川瑶族自治县一位身着黑夹克的七旬老人如往常一样，拿出刻刀、木条忙碌起来，开榫打眼，“咚咚”声有规律地起起落落，一刀刀雕刻着。由于太费眼力，他不时揉揉眼睛。说起手中的“宝贝”，老人难掩脸上的自豪：“产生于唐代的大花炮，是富川瑶族人民敬奉盘王、祭祀祖先的祭品，每逢盘王节或春节庙会，村村寨寨都离不开它。”

这位一大早起来忙着赶制花炮的老人名叫李佛进，是李氏花炮制作的第四代传承人，从小在父辈耳濡目染下学做花炮。

“说起花炮，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呢。”李佛进聊起在祖辈那儿听到的故事：明朝年间，富川塘贝村何秀才上京赶考，高中状元，衣锦还乡，路见乡民在田间地头耕种，并敲打铜盘驱赶鸟雀，好不辛苦。想到京城燃放爆竹之威，他于是与乡民合计，巧用土炮驱雀，鸣炮惊鸟。

李佛进对花炮的感情，要从他大伯说起。李佛进的祖上就是做花炮的，传到李佛进已是第四代。李佛进回忆起儿时的情景——

自古以来，贺州富川一带的瑶族就有在每年盘王节和春节庙会上燃放大花炮以敬奉盘王、纪念祖先的习惯，能做出一个做工细腻、画工雕工精美的大花炮更是能获得族人尊敬。

一年春节，父亲和大伯天未亮就忙开来，抬着几米高的大花炮兴冲冲往庙会赶，离庙会还有一百多米远，全队十几人像出鞘的剑似地冲上去，顿时鼓声、笑声、吆喝声伴随飞扬起的尘土此起彼伏。回忆起抢花炮那激动人心的场面，李佛进情绪高涨起来：“用现在的话来说，可酷呀！”他记得每次抢花炮大伯、父亲拔得头筹，奖品是几十斤肥猪肉。“在那吃不饱饭的年代，几十斤的猪肉可以让多少人流口水呀！”

为了能常吃到肉，李佛进开始跟随大伯学习制作花炮手艺。那时的李佛进年纪小静不下心来，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伯身体不好，患有严重高血压。有一次，为了赶工，日夜不停地做，累得当场晕倒在工场。抢救过来，大伯仍继续坚持干。李佛进受到很大触动，暗暗下决心将大伯手艺学到手，将花炮技艺传承下去。

初中毕业后，李佛进凭借自己在绘画和雕刻技艺上的天赋，逐渐在制作花炮上小有名气。几十年研制花炮，震耳的爆竹声造成李佛进双耳听力下降。2004年，李佛进的老伴过世，独自一人生活的李佛进传承花炮之路走得更为艰辛，常常是做着花炮，忘了时间，不是将饭煮糊，就是把水壶烧干。

“做花炮不仅艰巨，而且是亏本生意。”李佛进告诉记者，他前年曾带着研制出的大花炮到外地参展，还是自己掏的腰包。参展结果赢了名气亏了本，李佛进却依然开心得很，“毕竟在传承之路又迈出了一步”。

30多年的挖掘、抢救，瑶族花炮制作技艺在2012年被录入贺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年，李佛进因花炮的独特外观设计而获得国家专利。李佛进也获得“市级代表性传承人”、“广西高级民间工艺师”等荣誉称号。

2 有创新才能有传承

谈到花炮的传承，李佛进感叹道：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传统技艺面临失传的危险。在富川，由于花炮技艺要求高，成本也高，能坚持制作花炮的仅有李氏家族了。李佛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感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要创新才能传承下去”。

传统大花炮的外形呈正八棱柱体，由三筒（节）叠装而成，高达4.5米。李佛进将其改为5.8米高，宽1.08米，整柱炮架框格需要348幅画！

一柱大花炮，制作流程主要有取材、选料、绘画、雕刻、扎花等几十个步骤。其中，绘画和雕刻很有学问。按其框格的大小，用图画纸或是宣纸绘出画稿，然后用铲刀或花凿把图中空白部分铲凿掉，达到镂空效果，最后才作色上框。“若是制作收藏型的大花炮，还得先把画稿托底，干后再把画稿装裱在木板上，然后用刻刀和花凿把空白部分刻凿掉，最后才作色，这样才算完成一幅画。”李佛进说，“除了耐心和细心外，自身功夫也很重要。”

李佛进和他的团队在传统大花炮的基础上，不断探索，近年创新出来的瑶族大花炮千姿百态。按李佛进的说法，制作花炮骨架的材料分为传统竹篾绑扎而成的燃放型、以木材开榫打眼镶装而成的收藏观赏型、在红木上开榫打眼而成的纯雕刻版。李佛进说：“在不同的场合运用不同的材料做成不同的花炮，既节约了花炮成本，也增加了适用性。”

“瑶族花炮不仅仅是单纯的花炮，我们还把花炮元素渗透到现代生活当中。”夜晚，记者和李佛进漫步，他指着近处的路灯和远处的风溪广场，问记者有什么特色？记者定眼一看，那路灯果然很独特：红色长方形灯管是花炮，充满瑶族风情的灯体是瑶帽，有着如少女般婀娜身姿的灯柱却有着瑶族长鼓的影子，远处风溪广场的舞台是用大花炮十六棱、八棱元素设计建造的。“我们还打算在包装、茶具等物品上注入花炮元素。”李佛进自信满满地说。

广西民协副主席覃悦坤对此赞叹不已：“一只脚踩在深厚的文化底蕴上，另一只脚加入了现代时尚元素，推出的新产品广泛运用到现实生活中。”

李佛进意识到仅靠个人力量来传承太单薄，“我准备在有生之年，做几件事。”李佛进头头是道说着他正要做的事情：“在老家牛背岭建一个瑶族文化大观园，汇集瑶族历史、文化艺术、民风民俗，不仅有花炮传承园，还有盘王园、瑶族服饰瑶锦瑶绣传承园、蝴蝶歌保护园、瑶族文化博览园等等。”言语中透着自信。

富川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富川瑶族自治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