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宫廷画家也是锦衣卫指挥使

□新时报记者 钱欢青吕纪《柳荫白鹭图》（局部）新时报记者钱欢青 摄

眼下，“妙染寻幽——山东省古代绘画精品展”正在山东博物馆举办，本次展览集中展示了山东省内6家博物馆的74件（组）绘画精品，遴选元明绘画名家的稀世珍宝，许多珍贵文物是第一次与观众见面。在琳琅满目的名家名作中，很多人也许不会注意，其中展出的一幅山东博物馆藏《柳荫白鹭图》，其作者吕纪，在画家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人人闻之色变的身份——锦衣卫指挥使。

让我们先从展出的这幅《柳荫白鹭图》说起。画面上柳枝依依，三只白鹭，一只低头挠着羽毛，另两只伸长脖子翘首望着左上方。整幅图设色艳丽，颇有两宋院体味道，画面极具抒情性，用笔精细工整，为吕纪工笔花鸟画的代表作。画面上的题跋为“锦衣吕纪”，钤印“四明吕廷振印”。诗塘处另有题跋：“不共凡禽高下飞，闲随嫩柳思依依。夜深露净竦翎翮，日暖光浮白雪衣。晴月梦回三岛去，穿云影乱九霄微。铁箫声断秋宵冷，应有仙人忆未归。辛未春暮，展阅吕廷振画，笔意秀逸，生趣天然。爱不能已，漫书一律。云皋。”

无独有偶，在菏泽市郓城县文物管理所，也珍藏着一幅吕纪的画作《秋柳三鸶图》。在这幅《秋柳三鸶图》中，画面上枯柳勃发新枝，枝间柳莺轻翔，黄鹂鸣叫，一片繁荣景象。而象征明王朝统治的秋柳，根基已经枯萎，到了秋风萧杀的季节，残荷败草不绝于目，树下三只鹭鸶徘徊岸边，意思是请君三思（鸶）。画面右下款书“吕纪”两字，左上钤“皇明姻室，怀柏清玩”朱文印鉴一枚。

吕纪出生于1477年，是鄞县（今浙江宁波）人，他字廷振，号乐愚，弘治年间（1488—1505）被征入宫廷画院，供奉仁智殿。吕纪以花鸟画著称于世，他擅画临古花鸟，初学边景昭，后研习唐宋诸家名作，继承两宋“院体”，以工笔重彩见长，又在水墨写意方面受林良影响，终自成一体，独步画坛。

吕纪的花鸟画延续了黄筌工整细致的画风及勾勒笔法，并予以发扬，多以凤凰、仙鹤、孔雀、鸳鸯之类鸣禽为题材，杂以浓郁花树，画面绚丽。亦作粗笔水墨写意，笔势劲健奔放，与林良相近，与边景昭同为明代院体花鸟画中的临古派代表。传世作品有《桂菊山禽图》《榴花双莺图》《雪景翎毛图》《浴凫图》等。另外，有意思的是，吕纪作画时，常以寓意手法规谏皇帝，故明孝宗曾说：“工执艺事从谏，吕纪有之。”郓城县文管所收藏的《秋柳三鸶图》，就是这种“工执艺事从谏”的典型例子。

据说，吕纪的花鸟绘画，甚至是日本屏风画的来源之一。《柳荫双鸭图》和《幽涧双鹭图》曾在日本出版的《听松清鉴》中著录，郑振铎在上世纪40年代遍访流传在海外的中国名画，并在其所编的《域外所藏中国名画》中收录。吕纪的这两幅作品不仅是明代全景花鸟画的杰作，也是中国绘画影响日本绘画的代表性证据。

和宫廷画家这一身份相比，吕纪的另一个身份颇为令人吃惊——他曾官至锦衣卫指挥使。在《绣春刀》《锦衣卫》等电影中，锦衣卫的人都是武功高强的凶狠角色。那么，吕纪作为一名画家，为何又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呢？有关吕纪作为一名锦衣卫指挥使的“事迹”我们已经很难知道，或许是，由于明代的画院没有“正式编制”，所以皇帝想要赏赐画师官职，只能“挂靠”到别的部门，吕纪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或许

正是属于这种情况。和吕纪同时代

真正掌握实权的锦衣卫

指挥使叫牟斌，他和吕纪相安无事，使吕纪可以在绘画上投入全部精力。

另外，由于受影视作品的影响，人们对“锦衣卫”也有一些并不确切的认识。事实上锦衣卫在创设之初并不是一个“凶猛”的机构。明朝创立之初，“正纪纲”“立礼法”“定名分”“明号令”等礼乐事项被朱元璋视为第一要务。在建立礼仪制度的过程中，明朝创设了被认为是锦衣卫前身之一的机构拱卫司、仪鸾司等，这些机构主要负责陈设仪仗、掌管侍卫等，整日都忙于礼仪方面的事务，例如陈设仪仗、纠治文武大臣在朝堂上的失仪过错。值得一提的是，仪鸾司的主管官员并非礼官，而是武官，而拱卫司招募的官员也均是身材高大、长相中等以上、勇敢且有武艺的男子。随着机构设置的增多和功能的重叠，洪武十五年朱元璋裁撤整合了相关机构，取而代之的是从三品的锦衣卫。自此，锦衣卫正式登上历史舞台。锦衣卫创设后5年左右，锦衣卫就获得了可怕的执法权。《明太祖实录》记载，洪武二十年正月初二，明太祖下令焚毁锦衣卫的刑具。在此之前，涉嫌有罪之人都由法司审理，但明太祖也会命锦衣卫将一些重罪犯逮至京师收监。但他听说锦衣卫有非法凌虐犯人的情况后，遂命焚毁刑具。《锦衣卫》一书作者易强认为，这条史料足以说明，在洪武二十年之前锦衣卫就已经参与了案件执法。

吕纪作品一般仅书“吕纪”二字，如郓城县文物管理所所藏之《秋柳三鸶图》即是如此，而山东博物馆藏《柳荫白鹭图》中署“锦衣吕纪”4个字，因此尤为珍贵。“锦衣吕纪”4个字，至少说明对吕纪而言，锦衣卫指挥使，是一个值得夸耀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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