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城破日，“民族之光”映忠魂

□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 胡云华

在建立统一战线、抗击日寇的峥嵘岁月，曾浴血奋战、守卫菏泽古城的，不仅有中国共产党的铁血队伍，也有秉持民族气节、以身殉国的国民党官兵。当侵略者首次大举进犯菏泽时，黄河岸边，城墙之下，都留下了他们奋勇杀敌的英勇事迹。

8月20日，在菏泽烈士陵园，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了解了两位国民党将领的故事。

拼死御敌，城破殉国

1938年5月的菏泽城里，腹部中弹的李必蕃仓促地包扎好伤口，焦虑地看着掩护在他身前的部下和正代替他指挥作战的参谋长黄启东，百感交集。

愤怒吗？征战多年，目睹侵略者的暴行，他早就出离愤怒了。悔恨吗？若不是自己识人不清，又怎会把军事要塞托付给临阵退缩的人？“误国啊……”李必蕃瘫坐在墙边，听着敌人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他又一次举起枪，想加入战斗。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国民党陆军第23师师长李必蕃与参谋长黄启东主动请缨，愿为抗日征战沙场，并因战功卓越，受到国民党政府特发的优厚奖金。李必蕃与官兵商议，将这笔奖金全部捐给大公报作抗日宣传的费用。

1938年1月，得知日军企图由济宁进攻菏泽地区，李必蕃奉命率部移师鲁西南，在郓城、菏泽一带修筑工事，想把敌人拦在黄河以外。

5月9日，日军第16师团再也按捺不住，由济宁西进，正式向郓城方向移动。李必蕃指挥全师与敌人血战两个昼夜，却怎么也没有料到，驻守郓城的第68旅竟然畏敌退缩，仅团长刘冠雄率部作战，致郓城被日军攻陷。

得知战报的李必蕃大怒，责令第68旅“誓死夺回郓城”，并将67旅与68旅置于菏泽城两侧，下令死守待援。13日凌晨，日军凭借强大兵力和炮火攻势，向菏泽发起猛攻，并强渡黄河，企图一举突破菏泽正面防线。见敌人火力密集，67旅与68旅竟再次撤退，对战事作壁上观。菏泽城北的大丁庄里，李必蕃与黄启东率部设防御敌，又经一昼夜激战。

援军迟迟不至，炮弹也已用尽，李必蕃只好率部在菏泽城郊与日军展开肉搏。那一天的菏泽城下，杀声震天，黄启东带领工兵营与特务连独当一面，拼死杀敌，双方伤亡惨重。

混战中，李必蕃不幸腹部中弹，参谋长黄启东见状，焦急万分，一边指挥医护将李必蕃抬到后方医治，一边率余部冲锋突围10余次，却不幸头部中弹。但他没有后退，命令卫士陈烈背着他，继续在前沿指挥战斗。救护队一再催促黄启东上担架接受医治，却被他坚决拒绝，他趴在卫士背上，忍着痛楚，对周围战士说：“何以对国家？何以对民族？宁作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为掩护李必蕃后撤，黄启东留在原地阻击日寇，想为其多争取一些时间。敌人合围上来时，黄启东面无惧色，怒目圆瞪，从城墙上纵身跃下，死不瞑目。那一年，黄启东47岁。

傍晚时分，李必蕃抵达菏泽城南王庄村时，伤势恶化。想着这一战的惨败，李必蕃悲愤交加，他曾因厌倦国民党内部的官场争斗而解甲归田，也曾因国共内战而心灰意冷，奔赴抗日战场，是他作为军人的荣耀与职责。可这一场溃败……

空荡荡的农家院里，李必蕃下定决心，要以自己的死来激励抗日战士。伤势恶化的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掏出笔，在作战地图的背面，写下二十个字：“误国之罪，死何足惜；愿我同胞，努力杀敌！”随后，自戕身亡，壮烈殉国，时年46岁。

国共同哀，后辈寻亲

噩耗传到长沙，李必蕃的妻儿肝肠寸断，当时其最小的儿子仅1岁有余，尚不能理解“父亲殉国”为何意。

李必蕃将军率军奋勇抗日，最终壮烈牺牲，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人们把他誉为“抗日的一面旗帜”；将军的部属抢运其遗体至开封就殓，连续公祭3天。

随后，全国各大报纸均对李必蕃的牺牲作了报道。1938年5月18日，《大公报》用头版头条刊载：“李故师长必蕃死守菏泽，屡次激战，歼敌颇多。当敌军冲入城内时，李师长率部往返冲杀，壮烈无比……所部骁勇善战，久著战功，全为三湘子弟。”中共中央在武汉的机关报《新华日报》述其殉国经过，并送“民族之光”金字牌匾，以寄托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对李必蕃为国捐躯的崇高敬意。

国民政府相继在开封、武汉、岳阳、长沙、嘉禾等地为李必蕃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并追赠其为陆军中将。中共中央和八路军总部代表郭沫若、吴玉章、罗炳辉等参加了在武汉举行的追悼大会。

据菏泽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介绍，2018年，黄启东的小儿子与李必蕃的外甥从外地赶来，想多了解一些自己长辈的故事。“因为年代久远，照片遗失，此前，黄启东的小儿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模样。那天，在展馆里，他在父亲的遗像前站了很久。”工作人员告诉牡丹晚报全媒体记者，1985年与1986年，黄启东与李必蕃相继被追认为抗日烈士，因了解到长辈最后战斗的地方在菏泽，其后辈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来这片土地上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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