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郓城 周步

在水泊梁山逗留一日，第二天，我便去了郓城，距梁山大约四十公里的样子。

对于梁山泊和郓城的认知，多数中国人源于《水浒》，我也不例外。有时候，我会忽发奇想：郓城和梁山如一对孪生兄弟，或者说，郓城是梁山泊的原始根系——如果没有郓城和发生在郓城的那些人与事，梁山泊大概不会有今天的如雷贯耳。那么，今天的梁山，仍旧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去处。也因为梁山泊，郓城声闻四海。水浒的故事真正让梁山泊声名远播的，是文学家施耐庵。

施耐庵是江苏兴化人，进士及第，曾为钱塘县尹。他应该到过郓城和梁山。施耐庵生活在明初，曾在张士诚的队伍里做过事情，对战事军情对打厮杀深有体悟，所以《水浒传》里战斗的场面，也就写得生动形象，贴切精彩。我们要永远感激这位文学巨匠，是他的生花妙笔，让我们庸常的生活，丰富多彩，有滋有味。

7月下旬的郓城，奇热无比。选择这样一个季节来到郓城，并非刻意，似乎,冥冥中的定数或安排。对于郓城的热，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中一首歌谣的描述：“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内心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这首看似山野村夫的信口开河，实则道尽了世事疾苦和人间辛酸。智取生辰纲的故事发生在黄泥岗，郓城县城东三十五公里的地方。由此可见郓城之热。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奇热无比的郓城突然浓云密布，下起了雷阵雨。一小时后，雨过天晴，我踩着街上宛若明镜的积水，来到郓城县中心的文化广场。这里宽敞阔亮，西北是一池碧水，西南有一座观音塔，呈七级，砖混结构，高十丈有余。看文字记述得知，此塔后唐代就已有之，宋时再建，几经岁月剥蚀，坍塌淤吞，仅存四级。1993年集资再建，修缮一新，遂为郓城一景。好汉故里，总有不甘寂寞之人。

浩荡五千年，每个地方都涌现过风云人物。而山东这片土地，更是首当其冲。如孔子、孟子、孙武、孙膑、左丘明、王羲之、颜真卿、扁鹊等，他们登峰造极，前无古人，鲜有来者。宋江、卢俊义、林冲、武松这样的英雄好汉，又使得梁山泊成为一时之风云，百世之风景。宋江是土生土长的郓城人。据说，《水浒传》里面梁山泊有名有姓的一百零八个好汉，有七十二个来自郓城。这班好汉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才使得梁山泊和郓城，由此名震天下。

春秋时期，这里就夯筑城邑，取名郓城。和中国大多数古城一样，清代以后，郓城也是鲜有维修。古郓城已难觅遗迹了，但与其它城市截然不同的是，郓城在老城池西南位置的地方以整体搬迁、旧貌重建的形式，复原和修建了一座“古郓城”。这座古郓城也叫“水浒好汉城”。古城坐北望南，气势雄劲，城池俨然。

好汉城集中了《水浒传》里的主要人物事件景点，如郓城酒楼、孙二娘客栈、晁家庄、郓城县衙、宋宅等复古建筑。这座古城建筑规格之高和风格之古，在我去过的“古城”中，堪称之最。

7月底的好汉城酷暑难捱，鸦雀皆无，噪蝉不鸣，街上游人稀疏。置身于这样一座古香古色的宋代古城，我感受的是一种悠悠岁月、时光如梭的慨叹，甚至走进大宋，与各路好汉共享江湖气息之感。

逛完了好汉城，暴雨骤至，风雨中的好汉城不见人影。那些风和日丽的时候，别有情趣的酒旗和酒幌，此刻顿然若雨中芭蕉，尽显狼藉。聚义门迷茫而又模糊，尚义堂遥遥难以辨识。坐在大厅里，耳边是梁山好汉主题的铿锵旋律，眼前一阵紧似一阵的倾盆大雨，使这个燥热的世界突然变得凉爽了许多，也使得这个清新明亮的世界顿然间模糊了许多。我在寻觅，大宋安在？梁山泊安在？宋江安在？一百单八将安在？雨断断续续、时疾时缓，我把梁山和郓城的故事，捋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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