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磨坊岁月

□侯凌肖（鄄城县东环路）

日子清淡地淌，时光无声地流。

前几天回老家“参观”三弟的新院落，环顾四周，瞬间发现两扇大石磨安静地躺在院落的东南角。睹物思人，不禁让我又想起母亲与磨坊的岁月……

小时候，我家老院西南角有两间磨坊。那时，人们生活十分艰苦，面粉全靠推磨、筛面完成。因左邻右舍没有磨坊，我家自然成了聚集人气的地方。常常看到远近的村民扛着装粮食的布袋，拿着家什三三两两来我家推磨。邻居人手少时，热心助人的母亲乐当“志愿者”，她帮人家筛面，或帮着照看孩子。小脚的母亲在磨道里忙来忙去，乐呵呵地拿着葫芦瓢，围着磨盘取面、筛面，跟人家又说又笑拉家常，走来转去的不嫌累，常常“赚”一身白生生的面粉，她却一边喜笑颜开地扑打着身上的面粉，一边开玩笑地说“真像个白发老太太啦”，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时，我家院子里种着梨树、杏树和枣树。每逢大人来我家推磨，左邻右舍的孩童们也喜欢跟着大人凑热闹，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冲着垂涎三尺的梨子、黄杏和枣子去的，临走时扯着大人的衣襟乞求，眼巴巴瞅着树上的果子不愿离去。母亲心境好，不忍心惹哭孩子：“好，奶奶给你摘。”慈祥的母亲不管果子熟不熟，用竹竿打下来几个：“是个稀罕，拿着玩吧。”看到孩子们蹦蹦跳跳地离去，母亲脸上笑开了花，相信在孩童们的记忆中，不光有“嗡隆嗡隆”的推磨声，也有果子酸楚的童年记忆。

在那个挣工分养家糊口的年代，庄稼人怕在生产队“缺工、缺粮“，都对挣工分看得很重，不舍得耽误一晌，邻居往往会把推磨的时间放在清晨或晚上。我上初中时，好不容易盼来个星期天，就怕母亲抓我的“差”。邻居推磨人少时，以家长自居的母亲，往往会对我发号施令，看我脸色不悦，母亲会低声教训我：“谁家没有作难的时候，小孩子家，出点力算啥，人家有难处就帮一把！”于是，我硬着头皮，遵了母亲的命令，常被邻居喊着乳名夸奖：“吉安真勤快，多懂事！”听了别人的赞扬，心里自然乐滋滋的。

正是母亲的言传身教，在我心灵深处播下了邻里亲情、互助友善的种子。

那时，我家 “嗡隆嗡隆”的磨面声最早打破寂静的黎明，也送去了一个个挑灯奋战的夜晚。为了不耽误左邻右舍磨面，热心的母亲总是早起晚睡地“伺候”。那年月，农村还没有扯上电，晚上照明用的是煤油灯，用“青灯如豆”形容十分贴切。为了方便邻居磨面，母亲想得很周到，让县城工作的父亲在百货公司买了一盏 “马灯”，带罩的“马灯“既防风雨，又有亮度，好让忘记拿灯盏的邻居使用。

在那吃盐点火人们都要发愁的岁月里，母亲却显得十分大量，不惜点自家灯，熬自家的油。母亲的点滴善行得到了邻居们交口称赞，拉近了邻里关系。

虽然，母亲已去世多年，磨坊的岁月也渐行渐远，但母亲那慈爱善良、善待邻里的家风已融入我的血脉之中，我将代代相传，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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