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雪凌单县湖西路婆婆九十岁眼不花耳不聋闲来打牌一圈

耿雪凌（单县湖西路）

婆婆九十岁，眼不花耳不聋。闲来打牌，一圈下来，谁赢谁输，账面上丝毫不含糊。闺女家儿子家，谁家都不去住，只愿意在自家老院子待着。婆婆的院子够大，一亩多地，被婆婆闲来种了各种时令蔬菜，还种了几垄麦子。院子里树也多。槐树榆树，杏树桃树，山楂樱桃，样样都有。墙根下长满了荠菜、薄荷和婆婆丁，墙头上长满了仙人掌。每次回家，捋了槐花摊煎饼，喝槐花汤，勾了榆钱蒸窝窝，薅了荠菜包饺子，摘了薄荷和婆婆丁凉拌，回来时还会带上大包小包。赶上仙人掌结果，拿筷子把仙人掌果实刺儿刮了，玫红玫红的小果实，酸酸甜甜，是城里尝不到的新鲜美味。

只是婆婆年岁大了，前些天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摔骨折了。去医院打过钉和钢卡子，医生说，要卧床三个月。我和老公上班，就分配几个姐姐轮流伺候。周末，或者工作期间见缝插针，我们回家看她。有一次回去，大姐给我诉委屈，说老太太夜里骂人。好好地一个人，躺床上不能动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老太太急，乱发脾气。我吓唬她，再发脾气，把闺女骂走了，没人伺候你，咋办？要儿子媳妇不上班？老太太就嘎嘎笑了，说，不能耽误你们上班！

公公不是一个擅长持家过日子的人，生活的重担都落在婆婆身上。婆婆生五女一男，儿子最小。早些年，吃不上穿不上，日子艰辛自不必说，婆婆受的苦也自不必说。婆婆要强，受苦受穷都不怕，就怕被人瞧不起。婆婆因此起早贪黑，精心打理一家老小生活。生活再苦，对幺儿子，却是偏爱。好东西留给他吃，啥活都不让他做。也因此埋怨婆婆把她儿子惯坏了，惯出一身臭毛病。婆婆不置可否，还会得意洋洋炫耀她儿子一串小时候糗事。

婆婆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记性也好。几十年前的事，说起来还有声有色，头头是道。我写长篇小说 《故道人家》，起因就是婆婆讲的故事。每次回家，都听婆婆家长里短，听婆婆讲岁月里的故事。婆婆领着她年幼的弟弟一起讨饭吃；生闺女多，公公打她；婆婆家的一截老院墙，还留着千疮百孔的子弹孔；打马庄那次战斗血流成河；黄河故道鬼故事……。听得多了，那么多故事在心里发酵，憋不住，就打算写出来。知道我要写书，婆婆讲得就更带劲。挖空心思给我提供细节，还召集村里老人给我讲故事。

每次回家，婆婆见面第一句话都问，你娘还好吧？哈哈，她和我娘，一辈子见面也不过两三次，却一直都相互惦记着。当初嫁给她儿子，没房没车，没一分钱的彩礼，自行车也没一辆，用现在话说，比裸婚还裸婚。大概，在礼节性的寒暄之外，婆婆是为此心中存着一份对亲家的感激之情吧。

我们回的时候，给姐姐生活费。婆婆伸着手说，给我给我。我说，给你，你去赶集买菜啊？我们都笑，婆婆也笑。

婆婆说，她算过卦了，能活100岁。我说，你活120岁吧，给你孙子看孩子。婆婆嘎嘎笑，好像真看见她孙子结婚了，她抱上了重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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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单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