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索车玩笑”,给农民扣道德黑锅

对一则已经过时的新闻,笔者耿耿于怀。

春节期间,央视在《中国人的活法》中讲述了大衣哥朱之文的故事。这期节目说朱之文成了明星回村后,多了一个烦恼:就是老有人惦记着他的钱。在列举了朱之文出钱为村里做的事后,节目中报道,“可同村村民们竟然这样说:这对他是九牛一毛,他要想叫俺说他好,就为庄上每人买辆小轿车,一人再给1万块钱。”

笔者第一时间看了这个节目。对于“每人买辆小轿车”之说,笔者当时想,也许真有村民这么说。可报道中用“同村村民们”,就把个别人的说法、想法,放大成全村人的了,并为此担心。果然,太多的媒体、网络很快热炒这一说法,朱之文的家乡——单县郭村镇朱楼村的全体村民,便被在报道中“坐实”这一索求。有人说朱之文的同村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还有人把“每人买辆小轿车”的要求上升到理论高度。这一理论说,一个村里,有人还吃不上饭,有人却可能是亿万富翁……在巨大的贫富差距面前,因为穷,心理失衡,很多人也就顾不得道德与自尊之心了。

在众多的指责和“理论”中,笔者总能看出一个影子:农民不再淳朴善良,而是变得没有道德、贪得无厌、不知自尊。这让笔者很不舒服,笔者很敬重朱之文,但却这么想:他还不如不出名,出了名却让全村人,甚至是农民这一群体,背上这一黑锅。

很快,朱之文就出来澄清:这只是句玩笑话。原来,两年前,有记者问朱楼村的一位村民:朱之文给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觉得他好不好?这位村民说:“如果想让我说他好,给我买一辆车；不买车,给我一万块钱,我也会说他好。”这位村民这么说时,朱之文就在一边,并且,朱之文与这位村民是同龄人,从小一块玩,这位村民也爱开玩笑。在这样的背景下,地球人都知道,这只是句玩笑话。

可有人就当真报道出来,还有人将其上升到理论高度,指责农民的没素质和贪得无厌。这伤害了朱楼村的村民,甚至是全国农民。朱楼村一些村民感到不满和委曲。朱之文也说,相对于外界更复杂的关系,他更愿意与村里人相处；一句玩笑话被放大到全国后,让他更想一直待在村里,一场演出都不想接。

朱楼村那位村民说出的那句玩笑话掀起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可笔者对这次的“惊涛骇浪”却难以平息——为什么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有人把农民素质低、缺少教养、没有公德之类的话搬出来说一通?从农副产品安全到城市形象,从农村环境卫生到进城农民与城里人发生纠纷,诸多方面。笔者觉得,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群体歧视,一个能体面生活、有话语权的群体,对为生存而奔波、缺少话语权的农民群体的歧视。

在这种心理下,农民不被相信可以淳朴善良,他们只会多施化肥、农药等,生产出不安全的农副产品；农民不被相信可以有公德美德,只知道挣钱和索求。朱楼村一位村民的玩笑话,让那些住在穷山恶水的农民被定性为刁民。没有农民愿意住在穷山恶水的地方,可总得给他们不是穷山恶水的地方住才行啊；没有农民不愿做体面的人,可总得给他们做体面人的条件才行啊。用农民必须面对的无奈和窘迫来嘲笑甚至指责农民,实在不厚道。

笔者近期在采访中,不止一次地听到这样的论调:农村的穷人不能同情,你送去的帮扶款被用来买酒了,你送去的扶贫羊被杀了下酒了。用帮扶款买酒的农民有,用扶贫羊下酒的农民也有,但这只是个别现象。把这种个别现象上升为全部需要帮扶的农民,很不正常。一个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偷着撒尿,我们绝不能说,这个城市的所有角落,都有人偷着撒尿。但是发生在农民身上的个别现象,为什么总是让整体的农民背黑锅呢?这种现象如是无心为之,也不算什么；如是有心为之,就很可恶了。

农村大众报评论员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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