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回声 ◇朱晓娟

大年初五清早，阿辉约我们去爬永昌武当山，结果到下午两点多才得以出发。我因为在家里招呼客人，几乎是蓬头垢面地跳出了门。

一路上，大家都很放松，七嘴八舌地谈笑。尤其蕤蕤，健谈了许多。她今天身着玫红色短大衣，牛仔裤，运动彩鞋，好亮堂的打扮，好有年节的喜气味儿。只是苦了建华，刚下夜班，就来给我们当司机，且事事细致周到。

来到武当山下，老远就望见了用石子镶嵌在山坡上的“永远昌盛”四个大字。这好像是彰显着永昌人的胸襟，正张开双臂迎接我们呢。时间已到下午，但游人如织，大多是下山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春节的喜庆，好多都是扶老携幼全家出动，也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

我们开始兴冲冲地爬山。由于是过节期间，所有的庙宇都开放，香火极其旺盛。善男信女们笃诚跪拜，有的甚至念念有词，不停祷告。我们四人也加入了朝拜的行列。

就这样迤逦而至南天门。俯视整个永昌县城，竟然像一块淡雅素净的长条头巾，正在早春的风中随意招展。让你不由得想抳之以为带，以为西域人蒙面的纱巾，招招摇摇地在这欢跳的春风里走一走。

南天门的最上头是大成殿，里面供奉着孔子的塑像。它的左下侧是佛家的殿宇，再下有道家的殿堂。这武当山也是独具一格。小小一座山上，既有佛家也有道家更有儒家。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山顶的风可真是凌厉啊，刮得我们东倒西歪。刚刚还耍俏腰系外套的阿辉，此时也赶紧收拾穿戴停当。我和慧姊更是拿围巾包了头，裹得严严实实，就这，还是头冻得生疼。饶是如此，我们还是在山顶上盘桓逗留了好一阵子。听呜呜的风声，四面八方地远眺，指指点点地评说，七手八脚地拍照，忙得不亦乐乎……

仿佛转瞬之间，两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我们只好意犹未尽地下山。就在下山的陡峭处，我习惯性地举起双手，像小时候一样，在嘴边握成喇叭状，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哎——”，之后静等回声传过来。可是，出乎我的意料，这山没有回声，没有。我遗憾地大叫:“哎呀，没有回声！怎么会没有回声呢？！”一连叫了好几遍，山也悄然，水也悄然。身边的慧姊忍不住了，安慰我说:“因为这山里没有住着神仙呀！"“哈哈，是吗，是这样吗？”我一边纳闷一边不甘心地问。

这回大家再不理睬我，由着我自己在那儿自言自语地说疯话。可是，我总固执地认为，所有的山都是有回声的。因为小时候，我们一群小娃娃到山上去拾菜，等柳条筐拾满后，就会在山坡上歇息，这种时刻，最开心的一项游戏就是“喊山”，大家站在山坡上或是地势高的田埂上，手放在嘴边握成喇叭状，朝着渭水河对面的大山喊：“哎——”“朱燕燕——”“贾霞娥——” 紧接着就会有回声传来：“哎——”“燕——燕——”“娥——娥——”听到回声后，大家更兴奋，就会接连不断地喊，接连不断地喊，自然就会有接连不断的回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哗然一片，直到声音重重叠叠，乱成一锅粥，大家才会在捧腹大笑中渐渐停下来……

“娟儿，快点儿，你都落后头了！”不知谁喊了我一嗓子，才把我从痴想迷惘中拉回来，于是嘴里应着，加快脚步往山下赶去。

回途中，蕤蕤和慧姊变戏法似的，源源不断地从手提袋里掏出各种零吃——大枣金桔薯片巧克力糖牛奶等。唉，我在瞬间变成了贪吃好睡的天蓬元帅……唯有阿辉，仿佛累了，心事沉沉地靠在前座。

夕阳西下，我再回望来路，已不见武当山踪迹。那清秀庄严的山，那沟沟坎坎里的残雪，那凛冽的山风，那些慈悲的佛光云影，都一一印在我的心上，响彻整个脑际，演变成武当山不绝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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