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电波永留夜空 揭秘青岛解放前夕的电报谍战

半岛全媒体记者刘宜庆孟秀丽

寂静的子夜,窗外的世界在沉睡,滴,滴滴,滴滴滴……发报声响起。青岛曹县路火柴厂一间宿舍,吴荣森坐在发报机前,娴熟地发出重要情报,他刚毅的眼神传递出赤诚的信念,红色的电波撕开浓重的黑暗,穿过夜幕包围的青岛,飞向解放区。此时,敌人电台的干扰声波又一次袭来,窗外传来敌人侦测地下电台车辆的轰鸣,凶恶的险情就像躲藏在黑暗中的猛兽,随时都会扑过来……这是1949年5月24日凌晨1时发生的一幕。吴荣森这个名字,是青岛上空永不消逝的电波,是党领导的隐蔽战线上的奇兵,他战斗在敌人的心脏,立下不朽的功勋。青岛解放日临近,中国共产党即将迎来百年华诞。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点,重温吴荣森领导的秘密电台,如何斗智斗勇发送重大情报,如何冒着生命危险为解放青岛引路导航,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进入历史现场……

国恨家仇青年学子投身革命

“我的父亲吴荣森出生在青岛的一个高级职员家庭,从小衣食无忧,他是如何走上革命的道路,这也是我想解开的谜题。”2021年5月19日下午,面对记者提问,吴荣森的长子、中国海洋大学党委校长办公室退休干部吴力群在家中,讲述了他的父亲吴荣森投身革命的过程。

“我老家是潍坊安丘的一个耕读世家,我的爷爷吴文章考入礼贤中学,学会了德语。爷爷毕业后,参与中国政府收回胶济铁路管理权谈判,一度在青岛铁路局任要职。后来经商,靠工资和经商赚的钱,在黄台路51号盖了两栋小楼。1949年青岛解放后,我爷爷吴文章在青岛市公安局担任德语、英语翻译。1950年病逝。”

1927年吴荣森出生在这样一个优渥的家庭。他小学在黄台路小学,天资聪颖。吴力群说:“父亲读书时,连跳两级,认识了比他年龄大的同学黄振远,后来黄振远成了父亲的亲密战友。”

1938年1月,日本人第二次侵占青岛,吴荣森家在黄台路的两栋小楼被日本人抢占,一家人挤在两个小小的房间里。

吴荣森经历了家变,国恨家仇堆积在他的心头,直接促使他走上革命的道路。

日本侵占青岛后,进行奴化教育,强迫中小学开设日语课。在沦陷区求学,吴荣森尝尽了屈辱,抗日的种子在心中萌芽。吴荣森和黄振远都考入日本商业学校,受够了当亡国奴的日子。1943年冬,中共青岛市内地下组织负责人王文仁、张辽,关注到这些进步青年,并对他们进行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救亡教育。吴荣森上街散发传单,开始参加革命工作。

1945年春节前,在同学官伟勋的介绍下,吴荣森和黄振远利用寒假,跑到平度大泽山抗日根据地,想参加八路军。“父亲去寻找八路军,是他自发的选择,这一行为背后,其实有很多铺垫。他在黄台路小学读书时,学校里就有中共地下党员以教师掩护身份,影响了很多进步的师生,他们经常唱《大刀进行曲》。我大姑吴瑞爱嫁给了于琦,姑父于琦在青岛开建筑公司。于家大妹妹在全面抗战爆发前是共青团员,在上海的团中央邮寄到青岛的材料,就邮寄到我大姑父家里。我父亲经常在他姐夫家,受到于家大妹的影响,完成了思想启蒙。”吴力群说,“父亲2018年病逝后,我经常翻阅他留下的资料,渐渐地对他的人生道路和选择,有了更深的理解”。

大泽山抗日根据地是平、招、莱、掖根据地的中心地带,胶东区党委及抗大支校都设在大泽山区。中共有关组织对从青岛来的小伙子进行了详细的审查。经过组织严密的考察,初步得出结论:吴荣森与黄振远读过《资本论》《论持久战》等书,具备参加八路军的思想基础；会说日语,可参加中共胶东区社会部王艺部长领导下的对日本反战同盟工作。

吴荣森、黄振远在抗战胜利前夜就被党组织派回青岛,侦查日军军事布防。抗战胜利后,吴荣森考入青岛高等工业学校。这为他后来学习电台组装、维修提供了技术保障。

1945年10月,吴荣森加入中国共产党。

智取密码打入敌舰获取情报

1946年10月,吴荣森在青岛遭到敌人搜捕,遂撤回市委机关,在东马家坡参加密工学习班。

学习中,青岛市委市内特支书记张辽(吴荣森的入党介绍人之一)建议吴荣森回青后学习掌握无线电技术,打入敌人内部,利用敌台发回情报。

1947年春末,上级派吴荣森回青岛。市委书记宋子成安排吴荣森返青负责整顿地下组织并直属市委领导。

遵照市委指示,整顿队伍工作进行得很快,不到半年,这支情报队伍已初具规模。董肇温早就打入国民党海军造船所,以黄台路45号为活动据点,组成“造船所情报小组”。吴荣森在董的协助下也很快打进国民党海军基地司令部接舰处,经过活动,“接舰情报小组”也组织起来,以黄台路51号为活动据点。吴荣森的长子吴力群在接受半岛全媒体记者采访时说:“这个活动据点,设置在我爷爷家中。我奶奶为送情报也做了很多掩护工作。”

黄振远也发展了组织,以城阳路1号为据点组建了“陆军情报小组”,徐宝光以高苑路为据点,组建了“社会情报小组”(后搬到曹县路火柴厂内)。为了便于领导,市委决定把这支队伍,划归市委社会组,由衣吉民直接领导,开展情报工作。

1948年春,吴荣森顺利地打入国民党“潮安”舰,任中尉电讯官。吴荣森晚年回忆怎样当了电讯官,谈到这样一个细节:

有一次,吴荣森到海军基地人事参谋谢麻子家联络感情,听说他老婆要打一副金镯子,立马决定利用好这次机会,投其所好。吴荣森用姐夫“接济”的金子到台东萃华银楼打了一副金镯子,不仅款式新颖,上面还镌刻着精美的花纹。谢麻子“热心”地帮吴荣森谋职,吴如愿成为中尉电讯官。

随后,在宋子成和衣吉民的指示下,吴荣森开始组建地下电台。他报名参加浙江路“青年会”无线电通讯夜校,加入中国业余无线电协会青岛分会,钻研无线电通讯技术；由于国民党对通讯器材严格管控,为了不被发现,他到南山破烂市买电台零件,也经常在市场三路集市转转,那里经常出现美国海军盗卖的器材。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购置了组装收发报机必备的器材、机件,安装了大小功率的两种发报机。第一台简单的发报机制成,当发报机里传出声音时,参与制作的人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智取敌军密码,吴荣森晚年回忆这段经历时,撰文写道:

那时,得悉庐山舰(接字26号舰)要进坞装配火炮大修理,他们的舰长胆小,怕修船时人乱出事,电台不工作,所以不准机要秘书去领密电码。而该舰机要秘书刘国华是“接舰情报小组”的成员,他利用职务之便偷盖了舰长的印鉴,同我一起到基地司令部去领出1948年7月1日启用的海、陆、空三军三套密码。领出之后,马上交给政治交通吕秀成送到市委,由衣吉民与赵飞一起送到胶东区党委。

初战告捷,吴荣森心花怒放。没多久,交通员吕秀成返回青岛传达了胶东区党委的嘉奖令。这给予吴荣森力量和勇气,克服困难,组建好地下电台。

地下电台设置在吴荣森的姐夫于琦家中。这是位于胶东路20号甲的一处独院。胶东路,老青岛习惯称之为“波螺油子”,沿着地势铺设了马牙石。这条被行人踩得光溜溜的马牙石路,回旋曲折。地下电台设在胶东路20号甲,车辆不容易开进来。一旦出现险情,也便于隐藏和撤退。

吴力群谈起姑父姑姑对革命的支持,非常感慨:“他们夫妇听说这是市委考察后的安排后,欣然接受。他俩为了党的解放事业,不顾全家十几口人的生命安危,马上在楼上准备了一间屋子,让我父亲组建电台用,还为电台提供了资金,并承担起护台的使命。”

1948年10月,中共地下电台正式组建,吴荣森被任命为电台小组组长。黄振远和徐宝光(徐虔)是电台的骨干。黄和徐负责护台和市内交通。这是一个看不到硝烟的战场,一次次惊心动魄的较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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