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一位朋友想约我一起去看梯田,她说G省梯田的水稻正是金黄的时节。可惜因为各种原因,我没有机会去看那最美的风景。或许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她,根本无法想象稻田在我心中是什么样子的。
每年春天,爸爸照例在家里把水稻种子泡好了芽。撒完稻籽不到几天,秧田里就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一畦畦的秧苗。清晨露珠还挂在秧苗上,阳光照过来,叶子尖儿上就有一个个小小的太阳在发光。秧田的沟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几颗田螺安静地卧着,身上裹着泥土色的绒毛,张开着粉嫩的盖子。
黄口小儿的我特别想下田学大人拔秧苗。在我看来,他们拔秧特别容易,系秧苗的手法更是让我着迷。一把一把地拔起来,一眨眼就系好了,往身后水中轻轻一丢。秧苗就乖乖地歪在那里,不敢动弹。
有一年春天的某个黎明时分,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我睡得正香,就听到妈妈叫我起床去拔秧。迷迷糊糊地跟着爸爸和哥哥来到秧田,我发现周围别人家的秧田里早就有人影在晃动了。大家都是弯着腰,快速地用手卷着秧苗。脱鞋下田,清晨的秧田,水冰冰的。那一刻,面前的秧苗不再是嫩绿的美好,而是有些戳手的黑色野草。
我还没有醒过神来,哥哥已经拔了几把秧了。爸爸在身边看我“狗咬刺猬”,就仔细指点我每只手的动作。学了一会,我慢慢掌握了方法,只是怎么也比不上他们的速度。哥哥仔细教我怎么用一根稻草系住一把秧苗。开始的时候,总是系不紧,一放手,秧苗就松散开来,必须要重新去系。难道是这些秧苗在欺负我这个新兵吗?
没一会儿,我发现小腿上痒酥酥的。一看,有一条黑色的蚂蟥吸在了我的皮肤上。早就听说蚂蟥是一种厉害的虫子。如果不小心拉断了,钻进去就麻烦了,所以小心翼翼地把它拉下来。看着腿上被咬的一个小窟窿,还流着鲜血,我心中实在是有点害怕。不过大人们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继续劳动的。
爸爸告诉我,蚂蟥是他听话的宝贝。他长年在水田劳动,双腿长了一些水毒疮,故意捉一条蚂蟥放在疮那里,就能把毒素“咕嘟咕嘟”地吸出来,不用抹药,真是绿色又健康。爸爸是一个多么有智慧的人啊。
学会了拔秧,下一步我想学插秧。因为当时我还小,挑不起几个秧把子,就只能一手抓住两个秧把子,学着大人的样子,使劲把秧把子高高地抛到水田中。村里的乡亲看到我也下了田,异口同声地夸奖我是一个勤快的孩子,真不怂!记事儿起,我很少看到妈妈下水田。但是,妈妈却非常了解怎么拔秧和插秧。她嘱咐我插秧时间长了,腰会很酸,那时要学会“睡大腿”:就是左边胳膊肘撑在左边大腿上,偶尔让自己放松一下,还不影响插秧的速度。
第一次插秧,我似乎并不在意腰酸的问题,只是发现插的秧苗一点也不整齐。秧趟子或宽或细,歪歪扭扭。我后退的速度很慢,身边的爸爸早就插到了老后面了,我还在离田埂不远的地方,用手指夹着秧苗笨拙地往泥里塞。
小时候,这个问题被哥哥姐姐取笑过几次。头几次,我插的秧苗有许多不一会儿就从泥里浮到了水面上。爸爸不得不下田重新帮我插一次。关于插秧腰酸的事,我的记忆却不是特别深,因为在大家的努力下,一般家里的水田一两天就会全部插完。我因为动作慢,常常还被他们请上了田埂,嫌我妨碍了别人的进度。
妈妈有时候还为此特别指点我,怎么改进劳动方法。但是,基本上不会看到妈妈插秧。不过听爸爸说,妈妈插秧的技术是又快又好。那时候,三个孩子还不会做农活,爸爸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一回妈妈在村口的三角田里插秧。当时她生病了,一边吐血一边坚持插秧,血块漂在秧田里,一大片一大片的。在暮色中,鲜红的血块看上去是黑色的……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爸爸说的那一幕,但是,那件事像黑色的梦魇,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几十年不忘。我不知道那时候日子为什么会过得那么艰苦。平时满面温柔笑容的妈妈,竟然扛着那么沉重的生活!这或许也是当我们三个孩子相继长大之后,所有的重体力活都不让妈妈沾边的原因吧!
在我们忙碌着秧田的时候,妈妈总是在家里为我们准备好三餐,有时候还会提上装着茶碗的小竹篮,到田边给我们送水,顺便看一看。爸爸说,这是领导来视察工作了,我们要加把劲了!妈妈听了,有时候会微微一笑,嗔怪爸爸是田冲里聊天声音最响的一位,“一心无二用”。
小舅长大后每年都会过来帮忙插秧。他换行的时候还会哼着小曲,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哥哥的初中同学也曾来帮我家插秧。那是一位长得又高又帅的年轻人,在我的眼中,他就像远处的秧苗一样美好!
今年秋天有事坐飞机回故乡。飞机在合肥机场降落前的半小时,我突然看到在云的身后,有着一望无际的稻田,或金黄或淡绿,把青瓦白墙的徽派村落淹没在水稻的海里。
是大地妈妈不小心打翻了调色板吗?哦!不,是故乡的稻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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