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挑猪菜

□郎章正

耳熟能详的黄梅戏《打猪草》，讲的就是挑猪菜的事。猪菜，即猪吃的菜，是那些生长在农村田间地头沟渠边上的野菜。上世纪在农村出生长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挑过猪菜，这也是乡下人家的孩子为家里出力，减轻父母负担的一项简单的辅助性劳动。

上世纪60至90年代，农村大多数家庭都养猪，猪是很多家庭的经济来源，小到油盐酱醋的用度，大到添置家什等大物件，甚至盖房娶媳妇，都需从猪身上开支，因为猪卖了可攒一笔整钱派作大用场。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的，过年时就杀掉肥猪，猪肉自家吃，一部分吃新鲜的，少量的送亲朋好友，大部分腌制成腊肉，春夏时节吃。

1967年国庆期间，刚读小学四年级，十一二岁的我，从合肥回到家乡巢县东黄山那边。回乡的第二年，就养了一头猪，白天把猪拴在屋外的树上，有时也放猪散跑，还常把猪拉到水塘边洗去身上的臭味和灰土，晚上拉回家拴在堂屋。猪的食量很大，每天要吃不少东西，一餐不喂饱就会“嗷嗷”叫，有时夜里吵得睡不着觉。春夏是以新鲜猪菜为主，伴上少量麦麸和稻糠等；深秋和冬季，以机打山芋秧和花生秧的糠面为主，伴上少量的麦麸和稻糠，有时加些熟山芋等。

回乡后，接着读小学，学校离家7里路。春夏时节，每天上午上学，小伙伴们走大路，我却走路边的田埂；放学后，我走路边另一侧的田埂，小伙伴们还笑话我，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走田埂，我笑而不答。几天后，下午上学我提个竹篮，篮子里放上一把小铲子，这是挑猪菜的专用工具。沿着路边的田埂地头，一边挑着猪菜，一边向学校走去；放学后沿着路的另一侧田埂，一边挑着猪菜，一边往家走，挑挑就是一篮子菜，够猪吃二三顿的。

有的小伙伴说，你如何知道哪些地方有猪菜啊，我没告诉他们。多天后，有个小伙伴看出了名堂，说，你是上午沿路两侧找哪里有猪菜，下午沿路两侧挑猪菜啊！我说是的。下午上学放学时，小伙伴们有时也会等等我，有时挑菜耽误了路程，就跑着追上他们，和小伙伴一道回家；有时赶不上，我就独自回家。每天都想着能多挑点猪菜，这样可以有结余，不至于每天都要挑。每周六上下午，我都会各挑一大篮子猪菜，周日就不用挑了，留下时间干别的活。

每天进学校，我都把装有猪菜的篮子带进教室，放在后面的拐角处。班上老师发现后，批评我不务正业，要我把装有猪菜的篮子拿到校长室去，不拿去就不让我上课。我只好把篮子放到校长室门口，老师还把这个情况上报学校。因为我从城里回乡不久，所以，语文和数学成绩在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的。校长和老师们讨论后认为，只要不影响学习，可以这样做。校长还在全校大会上表扬我，学习劳动两不误，说学校就要培养学习好、爱劳动的学生，老师也作了自我批评。

挑猪菜有时挑累了，我就把篮子放一边，在沟沿边拨开一簇簇茅草，拔一把毛针，扒开鼓鼓囊囊的嫩黄外衣，白色长长的茅针肉就露出来了，放嘴里嚼着，一股甜甜的清香味。一边吃着茅针，一边看着身边的一大篮子猪菜，心情很是舒畅。不过，稍微歇息一下，还得回家烧晚饭，春夏时节，烧好晚饭后还得赶紧去菜地给菜浇水。

对于上学路上两侧田埂地头的猪菜，我都是有计划安排不同时间去挑的，已经长大的那些菜先挑，小一些留着长几天后再挑；离村子近的先挑，远的后挑；今天挑这一段路的猪菜，明天挑那一段路的猪菜；家里养猪那两年，猪菜都是我在上学或放学路上挑的。挑猪菜也需要有一定的技巧和经验，因为春夏秋不同季节所挑猪菜的品种不同，猪菜生长地点也不大相同。特别要注意的是，不能把有毒的菜挑回去，以免猪吃了中毒死去，这样损失就太大了，这种情况在本村或临近的村子，时有发生。

猪菜的品种很多，常见的有絮絮菜、刺苋、野麦、马齿苋、野胡萝卜、铁苋菜、蒿子、车前草、红花草等几十种。猪最爱吃的有“絮絮菜”，是一种有营养的菜，长长窄窄的叶子若弄断了，就会渗出白白的浆，弄到手上和衣服上都不好洗。“刺苋”喜欢长在新耕的旱田里，比作物长得快，在刚种下作物的地里，只见它的身影，叶沿上都是刺。“马齿苋”也是主要的猪菜，挑回来的马齿苋，老的给猪吃，嫩的人吃。“野麦”是猪爱吃的食物，叶子高出家麦一截且棵植大，颜色也比家麦深，好识别；吃土也浅，一把握住，不费力就拔了出来。

我在乡下待了61个月，家里养过两次猪。母亲说，如果年年养猪，猪都放在家中，人猪同屋，尽管天天打扫卫生，有时一天打扫几次，还是不太卫生，长期这样，人可能得病，就不养了，等以后有条件盖个猪圈，再来养猪。离开家乡近50年了，但还时常想起少年时代挑猪菜的往事和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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