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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的父亲

来源:拂晓报 2021-09-05 23:45   https://www.yybnet.net/

86岁的父亲,现在是这样一种状态:卧床。父亲曾经是葛套最棒的劳力,能扛200斤的麻袋绕麦场走几圈,那是葛套的男人显示自己实力的方式。可是现在,父亲只能卧床,只能在床上度日月。那间居室,有些简陋,可是,父亲曾经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日子。父亲有了好日子,父亲却不能走路了。父亲老了。

看到衰老的父亲,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鼻子有点酸。

父亲是一个农民。地已经不能种了,可他的所有生命,似乎还停留在属于他的那个时代。他有些思维混乱了,说的话大家有时能明白,有时不明白。比如,他说,下大雨了,快回屋。他说这屋子四下都是门。他说,门口有个大坑,水深,可不要小孩子去那里。他说这些时,好像是说几十年前的旧事,是属于他的少年时候的事情。

我回家看他,他不认识我了。我说,你看我是谁?他摇摇头。

他说要去城里。问他,去城里干啥?说去买犁铧。问他买犁铧干啥?他说,家东的地该耕了。其实,家东的地就是村子东面的地,那里早就种上了水果树,他也是亲自种下并打过药施过肥的。只是,他似乎忘了后面发生过的一切,只记得从前。记得家东面的大片土地上曾经种过小麦、大豆和玉米,当然,还有绿豆。他对绿豆面条这种葛套味道的食物特别喜欢,他说,他能吃三大碗。他就要去买犁铧耕地种绿豆。

父亲当然只能在想象里。他不能认识自己的儿女,他却能记得那些和他一起入社、种地、喂养牲口的人。比如说葛训云,那个三队的老队长。精瘦,小个,走路好像腿上有发动机一样。前些日子去世了。母亲告诉他说葛训云死了。父亲说葛训云没有死,他天天来咱家,傍黑来,清起来走。娘就问他,葛训云睡哪里?父亲说,他吊在电扇上睡觉。他说,他看得清楚,天天来。把娘吓一跳。这应该是幻觉。葛训云和父亲年龄差不多,从小一块长大的,现在父亲说葛训云天天吊在电扇上睡觉,晚上来,早上走。

也说起葛令迪、葛得品,他记忆清晰。说在新汴河工地上,他驾车子,葛令迪、葛得品拉梢子。说他两个没有劲,吃饭少,一天二斤半吃不下,剩下的都给我了。可是,葛令迪、葛得品是人才呢,葛令迪会唱大鼓,葛得品会拉二胡。说一到晚上,工地上就会有大鼓听,二胡拉得也好。我能想象到这样的场景,那个时代的父亲年轻,是新汴河的开挖者之一,那时新汴河工地火热,是红色的。我居住的地方离新汴河不远,现在,那里风景怡人,四季有花,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地方。父亲年轻时的身影在这里出现过,只是,那时没有人用文字或者影像记录过他们的岁月。那些岁月现在只在父亲这样的老人的记忆里。

父亲对这些,记忆清晰。

只是,父亲对当下,全无意识。我到他前面,问,我是谁?他看半天,好像很陌生。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也可以不认识?可是,葛令迪能认识,葛得品能认识。或许,儿子是现在的模样,其他的,是过去的模样。过去的模样是镌刻在生命里的记忆,现在的模样只是云烟。如果问,几十年前的我的事情,他或许就知道了。于是,我问,那年你带我看脸上的老鼠疮,他说,是龚仑山给你看的。

父亲距离现在这个时代似乎越来越远了。

当然,父亲不知道的还有智能手机,不知道支付宝,不知道抖音,不知道高铁,也不知道拼多多,更不知道“躺平”“内卷”之类的新词。他偶尔自言自语,说的还是几十年之前在他们这代人口头上流传的语音和词汇。他怀念着的是那个时代的生活方式。

他给我说,他要吃绿豆面条。他说,他能吃三碗。我只能在拼多多上给他买绿豆面条。我不知道拼多多上的绿豆面条有没有葛套的味道。记忆的绿豆面条好像是他最爱的美食。他的记忆也令我怀念起那时的绿豆面条,绿豆面加麦面,和面,擀面,切成细面条,然后,葱花,香油,条件好的时候,卧一个荷包蛋,从记忆里飘散出来的味道似乎是现代酒店里没有的味道。

父亲年轻的时候,也追星呢。只是,他喜欢豫剧,听常香玉、马金凤,对本地的张福兰也喜欢。没事的时候,会哼一些曲调,唱“三国英雄数马超”。他对豫剧的痴迷,是豫剧磁吸了他的内心,父亲是豫剧在我们家乡最流行的时候,把精神和豫剧融合在一起了。后来,豫剧很少下乡了,父亲看电视就看“梨园春”。父亲被本土的戏曲曲艺形式熏染了一辈子,他心目中的艺术是他快乐的来源。

回头看父亲的一生,觉得他活得扎实。妹妹问过他,你在葛套一辈子,没有对不起人,可有人说你好?父亲说,我无愧,心无愧。也没有说我不好的。父亲有父亲的准则,葛套没有神,没有宗教,可是,葛套凭良心。良心似乎是葛套的信仰,是父亲这代人的信仰。凭良心,无愧,问心无愧,父亲是这样的人。看父亲平躺的生活,似乎没有痛苦,没有忧伤,脸上依然透露着慈祥尊严的光。

他属于中国几千年农耕生产的传统农民。他使用过的工具,现在退出时代了,一些博物馆开始收集。我在老家,已经看不到父亲使用过的锄头、镰刀、铁锨、木锨、石磙这些东西了,只在院子里一棵银杏树下,看见母亲使用过的一个碓窝子,好像碓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丢失了。

父亲的孙子外孙们都去很远的地方去谋生了。于帆去了合肥,于腾去了厦门,于涛去了苏州,于毛三去了烟台,于芬去了南京,外孙张磊在福建,张晴、张岩也在福建。而我,前些日子还在南昌一所学校忙碌着。

葛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落感。可葛套只要还有父亲这样的老人在,葛套就是一种沉甸甸的存在。

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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