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的变迁

□汪明啟

柴米油盐酱醋茶，每天开门七件事。居家过日子，烧饭的柴火是大事。

1987年7月，我来到农场工作。当时，无论是总场还是分场，乃至各个农业中队的干工居住点，屋前屋后都是一座挨着一座2米多高的棉花柴堆，上大下小的倒梯子形，顶部是一个如四面斜坡的屋顶覆盖着。柴堆顶面铺上一层稻草，防止漏雨。家家户户烧火做饭的用柴都是棉花柴。总场几栋楼房的屋顶都竖立着烟囱，那是一个楼道七八家住户灶台烟囱的共用出口。住楼房的，用土灶台烧饭，可能是农场所特有的吧。夕阳西下，炊烟袅袅，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

棉花柴起火快、火力猛，火势比麦草、稻草、茅草等强上好多倍，烧出来的饭菜也特别香。自然，棉花柴是农场干工烧饭用柴的首选和必选。在2000年以前，棉花是农场主要支柱产业之一，三分场、四分场都种植上万亩的棉花。这样，农场干工烧饭的棉花柴不用发愁，就是农场附近的老百姓也沾了不少光。

每到下半年十一二月份，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下一年的棉花柴。这个时候，种棉花中队的同志可吃香了，不要说一般人请他们帮忙，就是不少带“长”的，也要给他们递上几根带“嘴子”的“合肥”、“红塔山”。把棉花柴搬运到家，可不是一件简单事。要找到运送棉花柴的“手扶”、要找三四个搬运棉花柴的人手、还要请人把运到家的棉花柴码成2米多高的柴火堆。这也给那些热恋中的小伙子提供了向未来丈母娘表现的机会。

烧棉花柴，苦了那些住楼房的。他们要把棉花柴从楼底往楼上抱，一捆又一捆地抱上三楼、四楼。加上楼房的厨房空间小，一次放不下多少，一天往楼上抱柴要两三趟。阿姨们想出来好点子，把棉花柴折成约一尺长的小段，扎成碗口粗圆柱形的小柴把，用稻草索把二三十个小柴捆在一起，抱到楼上码到厨房灶膛门口空地上。这样，不占地方、省时方便、干净卫生。

记得是一年的三伏天中午，我到总场一户二楼人家有事。刚走到一楼楼道口，一股股热浪就从楼道内迎面扑来。来到他家门口，满屋烟雾缭绕，只听到老两口说话声，却看不见老两口人影。进屋后才看清，灶台上，阿姨的锅铲在大锅里翻炒不停；灶台下，往灶膛添柴火的老头子的芭蕉扇扇个不停。大汗淋漓的老两口不停地直呼“热，热”。

人们最怕的是棉花柴霉烂受潮，不说火势弱、火力小，怕的是点不着、烧不着。灶台上炒菜的使劲催，灶台下添柴的急得一头汗。一番烟熏火燎地折腾下来，菜，还是炒个半生不熟；饭，还是烧得半熟夹生。

1990年左右，我在一位合肥女知青家里看见灌装液化气，气罐钢瓶和灶头是她家人从合肥带来的。她家平时不用，只在家里来人或请客时才用。我见她转开钢瓶阀门，把点燃的火柴头靠近灶头气孔，“噗”的一声，一圈蓝色火焰直往上蹿。炒菜时，随心所欲调控火力，又快又方便又干净。

从那时候起，我羡慕之余，想得最多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用上液化气？如果用上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1994年年底，农场航运大队办起了液化气站。为了鼓励干工使用，农场出台规定，凡是购置航运大队液化灶、钢瓶的，每户凭票发给报销360元。一时间，农场大多使用液化气了。坐办公室的同志下班再也犯不着百米赛跑似地往家里赶，中午还可以歇息打个盹。烧液化气给干工带来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由于液化气是从百公里外的安庆运来，所以气价不低。每次调整气价，液化气站工作人员都要做解释。头几年，一些省吃俭用惯的老同志坚持烧柴火灶，当然他们都遭到了子女们的强烈反对。时间一长，土灶台终被弃用。

从此，农场的棉花柴不再抢手，棉柴堆也一一消失。

除了气价较周围县城高外，人们还感受到烧液化气的一些不方便，如菜还没炒熟，气却烧完了。因此农场干工急盼早日用上环保洁净、安全便宜的管道天然气。

随着国家“西气东输”工程推进，2020年，“西气东输”的天然气管道铺设到农场的千家万户，把“川气”送入干工家中。

短短三十多年，农场土灶台就走进了历史深处，成为人们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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