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的尴尬

□合肥王雷

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我们这代人大多吃过苦，经历过数不清的人生坎坷，终于迎来幸福的晚年生活。退休后，我和老伴时常外出旅游，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虽然旅途跋涉非常消耗体力，我们仍乐此不疲。旅游不仅让我们开拓了视野，增长了见识，甚至还使我们感觉时光倒流返老还童，人生充满无限的情趣。因此，所有的苦和累都变成了一种精神财富及生活享受。旅游中，我们总能结识一些志趣相投的老年朋友，每回上了旅行社的大巴车，年轻的导游组织大家唱歌朗诵表演文艺节目，有的游客特意带上二胡笛子口琴等乐器一展才艺，水平不亚于专业选手。伴随着美妙的歌声、插科打诨的笑话脱口秀，车上欢声笑语连成一片，令人沉醉的场景久久地在我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小时候，我经常替以拉板车为生计的父亲背板车，长期日晒雨淋弯腰驼背，使我长相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年长几岁。年轻时就有人喊我“小老头”，刚步入中年常被不熟悉的人称为“老人家”，时常遭遇年龄上的尴尬。为了减少这样的尴尬，出门旅游前我都要用焗油膏将斑白的头发染得乌黑发亮。然而，此举免不了要被老伴猛损一番：“老头子，不要冒充帅哥了，再捯饬也掩盖不了糟老头形象，还不如以本来面目见人，人老了就要服老，这是自然规律，谁也逃脱不掉。”我反驳老伴：“我染发不光为自己，也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有一回，我出门没染发，车上有位老太太问你是不是比我小好多，说我们是老夫少妻，其实你只比我小一岁，当时听了她的话我恨不得在车上找个缝钻进去。”老伴被我逗得乐不可支，笑得差点“晕”过去，也就不再阻拦我焗油染发。生活了一辈子，老伴对我特了解，知晓我心里一直不服老。

因为是熟客，旅行社的工作人员小李时常管我叫老爷子。有一回，我对小李说：“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老爷子，随便怎么叫都成。”机灵的小李马上改口：“今后改叫您王老。”我赶紧摇手道：“使不得，只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才配在姓后面加个老字，我一个普通退休职工何以当得这个称呼。”小李为难了：“那我怎么称呼您？”“你叫我老王就行了。”从此以后，小李便改称我老王。

上个月，我与老伴随旅行团游张家界，首站到长沙橘子洲公园，来回有几公里路程，同行游客大多花钱买票坐游览车观光，我和老伴却坚持步行健身。那天正值酷暑，我身上短袖衫全被汗浸透了，气喘吁吁差点中暑倒下。回到大巴车上，邻座游客见我一副虚脱的模样便劝说：“老人家，人生七十古来稀，要保重身体，不能拿生命开玩笑。”我心里恨道，谁是古稀老人，我离七十还差好几岁呢。

背后，老伴又不无得意地嘲讽我：“这回染了头发出门，也瞒不过人家的火眼金睛，服不服老？”我一脸无奈，无话可说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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