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任荣
喜新厌旧,大抵是许多人的习性,但是对于读书人来说,却往往是喜新不厌旧。新书整洁、平展,在手中抚摩,自是一种风味;旧书虽然书页折皱、卷角,但是拂尘之后,更添一种厚重。所以在都市,旧书店有着永远不可替代的位置和不可言说的韵味,堪称都市文化的压舱石。
自上大学起,每逢周末,我总爱一人或结伴在合肥的各大书店寻觅心仪的宝贝。虽然淘书几年,但是认识朱传国老板,却是在我读研究生时期。朱老板经营的这爿“增知旧书店”,隐藏于六安路的一栋居民楼的临街一层。走入书店,一种压抑、逼仄之感迎面而来。书店门面非常小,大厅四壁全是书架,中间搭着木板放着书,大厅后面是一个过道,地面上也堆着书,过道后面是一间小屋,三面墙也装上了书架,堆上了书。尽管空间狭窄,很多地方只能容一人,但是面对四壁书山,淘书人还是欣喜万分,很容易就忘记了环境的恶劣。书自然是没有次序地摞着,但是正是这种无序,让人在翻检的过程中经常能够有意外发现。每当在一堆书中翻到一两本心仪的好书时,颇有他乡遇故知之愉悦。三伏天,让人汗流浃背,旧书特有的灰尘让人双手黑黑的,但是欣喜之情却时常掩盖了环境和天气的不适。所以每次去增知旧书店都不会空手而回。
因为经常淘书,自然和老板攀谈起来,而由攀谈又逐渐成为朋友。印象中朱老板看店的时候比较少,由于要外出淘货,所以在店中坐镇的时常是他的夫人陈桂霞。陈老板烫着颇具时代特色的卷发,大有上世纪八十年代文艺青年的范儿。她时常躺在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轻轻地哼着邓丽君的歌,而身后古旧的盒式磁带机也常常飘出“小城故事多”的甜腻之音。陈老板从来不主动与顾客攀谈,直到结账时才与顾客说几句。老顾客结账,自然要少一点,而遇到一些价格无法确定的书,则电话咨询朱老板。朱老板在店的时候则话多一些,当然也仅仅限于朋友之间。朱老板也是邓丽君的“粉丝”,时常哼着邓丽君的歌。每次挑书完毕,我都会和朱老板聊几句。通过闲聊才知道,朱老板和妻子中年下岗后才来开旧书店。最初他只想着赚点钱养家,未曾料到,一入旧书行却无法自拔,一间小小的书店居然成了合肥市读书人精神文化交流的地方。这里不但能够淘到喜爱的书,还能够结交朋友。喜好读书的朱老板,自然成了书友们交流的纽带。也许是多年从事旧书业的原因,朱老板身上也“晕染”了文人的气质。这种气质让旧书店有着与众不同的文化氛围。朱老板一方面自谦自己读书不多,没有上过大学,也不懂学术研究,所以只能为读书人提供一点服务。但是,另一方面朱老板也有着文人特有的自负和自傲。自负是因为朱老板写得一手好字,而且贩书之余还不忘写下贩书心得。自傲是因为,他并非惟利是图的商贾,他确实要卖书赚钱,但是他从来不愿意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射利之徒。他喜爱结交朋友,每当有同道中人和他为一本好书砍价还价之时,他一方面尽力让价,另一方面也很精明地紧抓书的价值,让购书人欲购之。而当一些闲游路过的读者在门口随便挑上几本《读者》《故事会》,然后絮絮叨叨还价的时候,朱老板很不屑地报一个价,而且不愿意说一个字。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弄几本通俗读物打发时间而已,不是真正的读书人。所以他的自傲正是在于他将自己定义为读书人,而不是商贩。
正是这份谦逊、精明、自负、自傲,书友们将他推为合肥旧书业的守护者。可惜,天不假年。2016年12月,他驾鹤西去,留下一本《永远的旧书店》和一间不知命运的旧书店。自从2009年研究生毕业离开合肥后,我就很少光顾增知旧书店。2015年赴合肥开会时曾去闲逛一番,淘书两大包,和陈老板闲聊好久。但是,此时我并不知道朱老板已经病入膏肓,未能及时问候一番。此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增知旧书店。所幸,听闻朱老板的儿子愿意接他的班,继续承担“文化摆渡人”的角色,将书店经营下去。希望下一次去合肥时,书店依旧在,书友依旧在,皖人书风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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