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 □张看

■张慧，编剧，媒体人，现居合肥

两年前第一次去日本，在山梨县河口湖镇，一个离东京不过两小时车程的温泉小镇，遥对着富士山住了下来。相对于观赏富士山的网红打卡地箱根，河口湖估计是在富士山的另一边，由于不够红，游人相对少很多。

可是，这真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地方。

从酒店窗户望出去，越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的富士山清晰可见，近处投射在湖里的倒影，闪着莹莹波光，游艇帆影，美得简直透不过气，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酒店不远处，是卡奇卡奇山，游客乘缆车上去，远处的富士山，近处的全镇风貌，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我本不喜欢这类项目，但路过时被山下的狸猫与兔子缆车萌住了，求助翻译软件得知此山的来历是一只仗义的兔子替猎人老夫妇烧死了恩将仇报的狸猫，“卡奇卡奇”就是兔子用打火石擦火的声音。

上得山来，得到另一番惊喜。

原来，太宰治在这里住过。1938年，这个日本战后著名的无赖派作家，曾打算来这里自杀——这家伙真会选地方，从坡顶一路开下山去的白色杜鹃，简直是他这种浪漫到骨子里的丧格作家最天然的灵床——结果被这里的自然景色迷住，住了下来。

太宰治这人很有意思。热衷于左翼非法运动，反战，但又极其颓废；恐惧现实生活，认为“活着便是罪恶的种子”，“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人间，不值得”。他一生自杀、约人一起自杀很多次，死去活来作了很多次都没作死，陪着的倒是死了两个，他没死成。河口湖这次也没死成。还好没死成，否则那本著名的鲁迅传记《惜别》也就出不来了。广为人知的《斜阳》《维庸之妻》《人间失格》都是写于河口湖自杀之后。

当然，最终还是死成了。39岁生日的当天，他约了一个女粉丝一起跳水自杀，好吧，终于作死了。这次都死了。

太宰治肯定是病态的，天才都是病态的。我们看他的书就好。

酒店温泉设在楼顶的露天，需要借助电梯上去。第二天清晨为了体验泡着温泉赏湖山的感觉，我们一起床就往楼顶去。刚进电梯，身后跟进来三位日本老太太，谦和地对我们微微鞠躬致意。到达以后，电梯门开，三位老太太自然往后退了一退，仍然是微微鞠躬让站在里侧的我们先出去，而我们，居然理所当然地从她们微躬的身边，昂首而出。

出来后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很羞愧，越想越不是味道。老太太的年龄都在70岁左右，无论从位置顺序还是尊老，都该是她们先，可是那一瞬间我们连一点礼让的思想准备都没有，顺腿就出来了。

老太太们结伴上来泡温泉，一路跟在我们后面，偶尔有低低细碎的交谈声。走在她们前面，感觉皮袍下的“小”给诈得游街示众似的，尴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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