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双英

合肥 雷经升

记不清已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家乡的双英花了。现如今，每年基本上只回山里两次，主要是上坟祭祖，一次是春节，一次是清明。春节时双英还未长出，清明时它却已经凋谢。它的花期正好在这之间，所以每年都无法赶上。 “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惆怅之余，唯有在久远的记忆里感受它的美好。

双英是初春时节遍布于山乡的一种野花。印象中，似乎每一年的山花迎春，都是从双英开始的。记得小时候写作文，曾把它写成迎春花，称它是春天的使者。对山里的孩子而言，它确实是最早开放的春花。近来上网查找资料，才知道它的学名叫老鸦瓣，最初将其归入郁金香属，后经考证，又单独归为老鸦瓣属。不知道植物学家为什么起这么个奇怪而土气的名字，我还是觉得家乡的人们对它的称呼更为亲切自然。双英，两片叶子、一朵花儿，可不就是对它最形象的描绘吗？

过了立春，天气渐暖。似乎是闻到了春的气息，双英悄悄地从地里钻出来，然后迅速生长。几声惊雷，一场细雨，大概在每年的三月初，双英迎来了自己的花期。其时，微风还夹着一丝凉意，小草远未返青，其他植物也还懵懂未醒。忽如一夜之间，山坡上、草丛里、田野间、小路旁，到处都是双英花的倩影，如早春的精灵，或凌风独舞，或簇聚而开。它们娇小玲珑，两片细长的绿叶贴着地面，尽情舒展。中间短小的花葶微微弯曲，托起一朵白花，花下是两枚小叶片状的苞片。花瓣狭长，共有六瓣，背面是丝丝紫色的纵纹。花蕊黄绿相间，氤氲在花瓣深处。一眼看上去，显得是那么的素雅清丽，灵动轻盈。尤其是在太阳初升而露水未干之时，双英花低眉垂眼，半开半合，似是欲语还休。朝露洗净铅华，腮边一抹微晕，娇羞无限，楚楚动人，让人顿时生出些许怜爱和柔情。可惜，双英的花期很短，大概也就十来天吧。随着气温的升高，花儿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片孤零零的叶子，不禁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曾经来过。“惜春长怕花开早”，给人留下的是无可奈何的叹息。再后来，双英开始结出蒴果，顶端是细长的喙，后面近似球形，其上还有几道突起的棱，外形颇为独特。

对双英的记忆还源于其鳞茎的用处。双英是球根植物，它的地下茎扎得很深，需要费些力气才能完整地挖出来，像拇指大小的蒜头。纸质外皮的里面，裹着褐色的棉絮一样的柔毛，剥开后是白色的圆球。鳞茎富含淀粉，在过去生活困难的年代，家乡的人们常常用它来饱肚充饥。我们小时候拉肚子，母亲将双英粉调制成糊给我们吃，好像很有些效果。后来看资料，说是双英的鳞茎可以入药，有消热解毒、散结消肿之效，却没看到可以治疗腹泻，也许这是祖辈们在长期生活中摸索出来的偏方吧。

“准拟今春乐事浓，依然枉却一东风。”双英绚丽而短暂，像极了匆匆时光，不会为谁而等待。错过了花期，也就错过了春天，错过了一年。然而，一年又一年，那份情愫堆积在心底，始终难以释怀。每当春风吹过，我就不禁想起双英亭亭玉立、摇曳生姿的模样；每当忆起双英，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家乡的一草一木、那事那人。还是要常回去看看啊，或许明年双英花盛开的时节，会在山间路旁邂逅，相视无言，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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