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了 ■水玉兰，作家，杂志编辑，有作品若干，现居合肥。

春风浩荡，催生万物，催醒了桃花。

桃花将整个春天点燃起来。红了天空大地，红了村头阡陌。桃花开放，最是热列，一派自由烂漫之景象，每一朵花都开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完全不需要任何铺垫和绿叶的配衬。仿佛一个冬季清寂而又漫长的等待，只为这几日不管不顾的绽放。

这时节，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是该出去走一走。约三两好友，寻一处桃园，把自己淹没在粉色世界，把憋了一冬的笑声送出去。借着春光，恣肆一把又何妨？人生，得以肆意大笑的年龄毕竟不是很多；信马由缰就那么一路走，一路欣赏，也是颇有趣味的。沿途遇一二株桃树，独自宁静而又热列地开放，停下脚步，互相打量，问好，再往前行。

喜爱桃花，总觉得她与其他的花不同，是有温度的，带有尘世般的气息，最是贴近人心。当年女儿满月，带她头次回娘家。第二日，天未亮，母亲到一公里外的郊区为我摘来桃枝，将其插在女儿襁褓中。“给宝宝路上带着，桃枝辟邪！”望着母亲被霜露打湿的短发，忍不住埋怨，“有必要跑这么远，不过是传说而已！”母亲笑笑，“宝宝的事，跑再远，你妈都愿意。”后来母亲离世，桃花成了心中温暖的代名词，寒冷的日子，拿出来暖一暖心绪，定一定心神。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桃花不单单是温暖的，亦是圣洁的。被掳楚国三年的息夫人，看花凝泪，三年不语。后逃离楚国，追随故国夫君拔剑自刎在桃花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是最古老的花，也是最经典的花。她从《诗经》绽放，一路走来，开到唐诗，开到宋词；“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花曾开在白居易去往大理寺的路途中；“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开在唐伯虎的桃花庵里；爱菊出名的陶渊明在自己精神栖居地上没有插柳种菊，而是沿岸栽满桃树，“桃花源”成了后人心向往之的理想家园。桃花盛开，点燃一行行唐诗；桃花凋落，散落一地宋词。

桃园里流连徘徊，闻暗香浮动。恍惚间，多少往事如云烟，多少怀想随心溢出。桃树下，是放飞心绪的好地方。诗人刘希夷曾立于花下，吟唱：“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时光易逝，岁月无情，昔日激情早已淡去，有感慨是难免的。林黛玉也曾有“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之伤怀。桃花似乎最懂女儿家的心事。女孩的心事在它面前无法隐藏，便有了怀春少女“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悄然心动。

听果农说，桃花的花期极其短暂，四五天时间，闻之，心下惋惜。又一想，人生一世，四季轮回，况且桃花并不曾真正凋零。如同我生命里曾拥有过的几枝桃枝，穿透岁月，伴我，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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