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让我们有了诗和远方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作者、“朦胧派”代表诗人梁小斌：每个人都有成为诗人的潜质

从合肥制药厂一名普通工人，到热爱写诗的热血青年，再到最终成为朦胧派代表诗人，梁小斌的生活充满了传奇色彩。1979年，梁小斌发表了《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雪白的墙》等新时期朦胧诗代表作，并被选入高中教材语文读本。他的诗歌创作贯穿了改革开放的四十年，也深刻反映了中国当代诗歌的变化过程。日前，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客户端“改革开放四十年风云人物录”采访组在合肥对“朦胧派”代表诗人梁小斌进行了专访。

受艾青影响创作诗歌

梁小斌生于1954年，是个地地道道的合肥人，在合肥出生、成长，再到后来学会写诗、被全国人民所熟知。梁小斌告诉记者，对于家乡，他有着特殊的情感：“我在合肥写诗的时候大约是40年前，当时有个合肥制药厂，我那个时候还是那里的操作工。”

在梁小斌看来，一个诗人在写作初期，首先要接触令他崇拜的作品。一次，梁小斌在阅读艾青先生的著名诗篇《大堰河，我的保姆》时，被里面有一句诗“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所感动，“我在读这首诗的时候仿佛能看到，艾青在阐述自己心情时有种不急不慢把话说完的神情，显得非常镇定自若。”大堰河是艾青家中保姆的名字，但是当看见大堰河之后，艾青不仅想起了母亲，还想起了童年。梁小斌瞬间就被这首诗表达的意象所吸引，“很多人喜欢用比喻来形容一个事物像另外一个事物，比如‘我的眼神像太阳一样’，在诗歌创作的初期，这种比喻是十分难得的。”受艾青诗歌感染的梁小斌，就这样兴奋地踏上了诗歌创作之旅。

工段长训斥成就名作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是梁小斌的经典作品。关于这首诗歌的创作背景，梁小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透露，这是他在合肥制药厂当工人的时候创作的。有一天眼看要上班了，他进了厂区准备换工作服，却怎么也找不到衣柜钥匙，于是就小声嘀咕：“哎，我的钥匙去哪里了？”这时候，工段长在外面大喊：“梁小斌！怎么还不出来？”梁小斌回了声“钥匙丢了”，没想到受到了工段长更大声的训斥：“钥匙丢了难道就不出来上班吗？”工段长站在外面反复提起那把钥匙，一声大过一声，让梁小斌有了不一样的思考，“一开始钥匙丢了，只是我默默的想法和心声；但是在工段长的包含训斥之声的呼唤和呐喊下，我听到了关于钥匙的心声，所以我就开始了这首诗歌的创作。”

当时的梁小斌没有想到，这首诗歌发表后立即引起轰动，成了朦胧诗的经典之作，还被选入高中教材语文读本和多所大学语文教科书。

早期投稿时遭遇尴尬

尽管被誉为“朦胧派”代表诗人，梁小斌却告诉记者，一开始写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写的是朦胧诗。相比思考诗歌流派，在创作初期，梁小斌更纠结的问题是怎样把自己的作品投递出去。

当时还处在邮资总付时期，所有的稿件寄往报社、出版社都不需要贴邮票，只要在信封上写明“邮资总付”，就能畅通无阻。但是“邮资总付”的稿件，一开始不能往邮箱放，必须让邮递员拆开信封查看内容，确定是文稿才给寄出。

这么一个简单的程序，成了梁小斌投稿的“拦路虎”。“我就害怕邮递员看到里面一行行的诗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感叹‘呀！还会写诗’，这个时候我都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提到这种感觉，梁小斌还记忆犹新。因为害怕寄稿件的时候被检查，梁小斌的诗作真正为人熟知推迟了好几年。

每个人都可成为诗人

当被问及是否每个人都能写诗，梁小斌说：“诗歌是时代的产物，诗人也是时代的产物，每一个正在生活和奋斗的人都是时代的产物。”在梁小斌看来，一个诗人和大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没有多大区别的，每个人只要生活在这个时代，都有成为诗人的潜质，“但是由于工作太忙，或者粗心大意，把成为诗人的机遇悄悄放过去了。”

梁小斌认为，很多印象深刻的事件，当时可能确实被感动过，但是很多人没有在那个瞬间有所逗留，后来也没有回顾，“当我们在快步前进的时候，放慢步伐，表面看是落后了，但是这也许就是让一个人成为诗人的契机。”

对于一首好诗的标准，梁小斌说，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这样问，他就会反问“你读过哪些好诗”。他说：“一个人如果能够把他读过的好诗或者句子记下来，而且能够复述出来，这个人就有可能成为诗人。”

写出好诗需克制欲望

改革开放是一个发现了诗人的时代，是发现诗歌多样性的时代，文艺创作百花齐放。安徽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发源地，诗歌也迅速崛起，涌现了一批批优秀诗人和一篇篇优秀作品。

谈到中国的改变，梁小斌说，他体会最深的还是合肥的现状，尤其是合肥的诗歌现状。合肥涌现的诗人，秉承着家乡的信念，有着合肥人的执着、淳朴，他们的诗歌作品几乎都染上了鲜明的合肥气息。梁小斌称他们的诗歌“就像酒一样，越品越香”。

有人认为只要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就可以写出好诗，对此梁小斌告诉记者，在他心中，要写出好诗，除了要有敏锐的双眼，还有一点甚至更为重要，“每个时代的节点都有它闪光的地方，但是有时候我们会把它忽略。每个人都要在他关心的事物上有所逗留，进而上升为停留。”

写诗不是急于求成的事，飞快的生活节奏对诗歌创作会有一定的影响。对于怎样克服外在影响，梁小斌给出了他的答案：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想要写好诗，首先要克制自己的欲望，索取的东西偏少，才能静下心来写出佳作。

职业精英有诗人潜质

教师、工程师、企业家都是一种职业，那么诗人到底算不算是一种职业？面对记者的提问，梁小斌给出了有些意外的答案。在他认识的诗人群体中，较少有专职诗人，他们有的是教师，有的是职员，有的是工人，“诗人首先都是活生生的人，我坚持认为，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本职工作钻研得极深，就很有可能随口蹦出诗句来。成为佼佼者，是时代对每个人的要求。”

梁小斌说，他有个朋友是非常著名的骨科医生，有一天这位医生朋友说了这样一句话：“据我几十年的骨科从医经验，没有发现媚骨。”梁小斌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激动：“这原本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但是如此一说，表现了医生对于人类精神的一种期待和展望，而且这种期待和他的本职工作又是如此契合，表达了对未来的人心的召唤。”

2005年，梁小斌被评为年度推荐诗人，正如推荐语所说——梁小斌诗歌中蕴涵的深情和智慧，是汉语写作历程一个多棱面的见证；难能可贵的是，这样像冰块一样生活着的诗人，通过自己卧薪尝胆的努力，恢复或者说绵延着一种纯粹、高贵的文学理想：以透明消解阴晦，以深沉埋葬浅薄，以少战胜多。

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客户端记者项磊见习记者韩诚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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