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区家乡路

□宋敬全

说起家乡的路，一股亲切而温馨的情感油然而生。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从记事开始，一个“天命之年”逝去。但那熟悉而刻板式的家乡土路依然清晰可辨，萦绕眼前。

偏隅在深圩区的老家，距县城十公里之遥，上集镇也有四千米之途。在那经济低下，交通闭塞的年代，这个距离，虽短犹长。晴天，净身空手，大步流星地“丈量”至县城也需两个钟头。而每逢风雨交加，沾泥趟水，肩挑背扛，负重前行那就并非易事了。特别是遇上危急重症，或是妇女分娩难产，则必须立即上县城医院救治。每当此时，家人及亲朋便将凉床倒置过来当作“担架”，系上自编的草绳，由四个年轻壮汉，一前一后插入扁担轮流抬着，在泥泞的路上疾步如飞，和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尽管如此，常因“迟来一步”病人命归黄泉。那时，类似这种凄厉情景时有发生，习以为常。

记得我上小学时，从村头到敬德小学也就500米远吧。天晴路干倒还可以，而雨雪天气那就够你受的了。圩区的路是黏土路，雨天雪地，泥泞路滑。手里撑着一把油布伞，脚上穿着又笨又重的“钉鞋”（用晒干的牛皮或猪皮自制的上了桐油和钉子的鞋），没走几步，黏土便重重叠叠、如胶似漆地将“钉鞋”团团粘住，使你动弹不得，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很大的气力。不一会，坚硬的“钉鞋”便将稚嫩的双脚“啃”出几个血泡，血泡磨破了，鲜血渗进鞋筒里。即使这样，黏土还是不依不饶地缠着你，经常是你迈开前脚，后脚就被它“咬”住了，“钉鞋”在原地“稳如泰山”。由于身体失衡，脚顺势从鞋筒里“溜”了出来，无法自持地插入湿滑的泥沼中。这时只有赤着双脚将陷嵌在路上的鞋“拔”出来，拎到田边用冷水擦洗干净再重新上路，艰难挪行。

要说圩区的路是险峻的，绝非危言耸听。在通往小学的路上，临近白桥村有一截土坝。每到冬季，当地村民就在土坝中间挖开一段约五、六尺长的豁口泄水，上面架一块约20多公分的木板，供路人通行。大人勉强行走，却苦了我们这些小孩。每当走在这晃晃悠悠的“桥”上，看着湍急而又哗哗作响的流水，心惊胆战，望而却步。每次通过，要么等候路人抱过去，要么让大点同学在“桥”对面伸出援手，连拉带拽地帮衬过去……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小女同学，走到“桥”中间，突然掉入水中，吓得哇哇大哭。“有人掉水里啦，快来救人啊！”我们几个在旁的同学一齐大喊起来，这时一个路人飞快跳进水里把她救了上来。这样的木板“桥”，时间长了还容易腐烂折断，于是村民就砍来几根柳树棍当“桥”。这比木板“桥”更危险，让我们苦不堪言……

雨过池塘水满堤，千层柳绿遥行路。祖祖辈辈繁衍生息在这片圩区水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泥淖的土路上走亲访友，赶集进城，买种子，置农具，出售家禽家畜，交换农副产品……如此等等，哪一样能离开两腿双脚呢？

春秋迭易，时光轮回。到了我们这一辈，少儿时期还是艰辛的。可谓是历尽人间沧桑。但我们这一辈又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光、好时代、新时代。

前不久，我突然萌动了强烈的思乡之情。那天正是春夏之交，阳光灿烂，暖意融融。在热情好客的福渡镇朱国强书记安排下，由办公室主任吴学琴作向导，我来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宋庙自然村。车轮在平整宽阔的柏油路或水泥路面上发出轻盈欢快的嚓嚓声响。道旁路灯昂首伫立，注目深情地恭候;路边枝繁叶茂、亭亭玉立的水杉、白杨犹如亲切的乡亲夹道欢迎“少小离家”的游子。葱茏的香樟，斑斓的红叶石楠，还有那黄碧相间的小麦与秧苗，弥漫着沁人心脾、令人陶醉的清新气息。那幢幢造型新颖、风格各异的白墙红瓦、别墅式的农舍掩映在绿色的海洋中，若隐若现……顿时，固化定格在脑际深处的圩区家乡印象荡然无存，与眼前生机盎然的繁荣盛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黄金坝村书记汪开福介绍说：在党的亲民惠民富民政策的指引下，改革开放以来，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说路吧，京福高铁穿村而过，三、四公里就到达高铁站;出门就有两条高速直通大江南北;上县城、赶集镇都是水泥大道;自然村与自然村之间都修筑了3.5米宽的水泥路。那时通往小学的白桥土坝上修建了一座平面钢筋水泥桥，车辆畅通无阻;就连户与户之间路面都硬化铺上水泥了。全行政村现有户籍村民3968人，路好了，出行方便了，现在有近一半村民到北京、上海、合肥等大中城市，有的走上了经商办实业之路；有的走上了建筑开发之路；有的走上了家政服务之路；有的还走上了出国深造之路……当然，还有不少留在农村的种粮能手，他们按照国家土地流转政策，以货币形式从农民手里置换土地使用权与经营权，走上了规模化、科学化、机械化、精细化种粮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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