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乡间路

□合肥李祖青

提起四十年改革开放的成果，给我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全县纵横交错的乡村水泥路。乡村路不仅给我们带来了便捷，还明显缩短了你我间的距离。我家住在206国道线合安段路旁。记得我小时候舅舅家的几个小表弟总喜欢到我家来玩，而且一来就不想回家，看三三两两过往的车辆，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住上个把礼拜都是常有的事。

我家门前的那条南北走向，看不到首尾的大马路让他们羡慕不已。舅舅家也住在本县，与我们相距十几里，但是舅舅常常挂在嘴边说，他们家是在乡拐拐，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离最近的集镇也有八九里路，出大门就是草窠田埂，一到下雨天，几乎与世隔绝。

我那时也喜欢去舅舅家，舅舅去赶集之前都会在头天晚上计划带点什么去集上卖。改革开放刚开始，舅舅辛勤劳动，粮食年年增产。然而，对收上来的粮食，舅舅他们只能靠人挑肩扛对外销售，挑上一百多斤东西赶集是家常便饭之事。卖了稻谷后又要把化肥农药带回来，每次赶集不论是春夏秋冬，舅舅都是汗流浃背。

父亲和舅舅一直处得像亲兄弟，农忙时彼此相互帮忙，大多数是舅舅给我家干活。其实，过去生产技术落后，农家人比现在忙得多。为了节约时间，舅舅都是起早摸黑，因为走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半天工夫。有几次舅舅在我家忙完活回家，遇上月色朦胧，又起了大雾，走着走着还迷了路，半天辨别不出东西南北。舅舅开玩笑说，是让“鬼下障”给迷糊了。

最让人为难的是，通往舅舅家的乡间路半途中还有一条自然河流，河床上架着简易木桥。遇到河水漫过桥面时，只有胆大的行人敢颤颤巍巍地摸索着过河。赶上洪水泛滥，唯一的方法只有绕道上游，多走六七里。

我十二岁那年夏天，眼看秋天就要到了，家里还有几亩晚稻秧没插完。父亲一边整理田地，一边安排我去舅家“搬兵”。就像从家出发时预测的那样，几天前的暴雨就将河上的木桥冲得无影无踪。看到几个光着膀子的大人过河，我也只好脱光衣服加入到“游”客之中。那几个大人，一边关注我游泳，一边责怪说，这家父母对小孩也太不负责了吧！我到了舅舅家说出此事，舅舅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说，没办法！一遇洪水，我们这里就与外界隔绝了，成了小岛。

今年春节前几天，父亲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对我们宣布说，去往舅舅家的方向，现在政府修了好几条水泥路，周围几个乡镇村庄已经四通八达，大车小车都能进村入户。父亲特地交待，今年一定要带我们去他的几个堂兄堂弟家看看。父亲不停地抱怨说，因为过去路不好走，身体又差劲，好几年都没登门拜访了。

大年初三，我们和父亲一起开着刚买的小车，一上午去了住在邻近的两个乡，三户亲戚家里，最后，还是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又转到舅舅家。面对几乎一步路都没走，跑了近百公里的乡间水泥路，父亲兴奋地说：“这以后走亲访友，你们谁也别再找借口工作忙、路不好走了。今年我也一定要买一辆电瓶三轮车，遇到阴雨天在家无手面活可干时，想去谁家聊天喝两杯，就去谁家。早一点晚一点不愁着回不了家，谁也阻挡不了！”

“您不怕晚上酒醉，迷了路？”我提醒他。

“真要是丢了，你们可以去找公安呀！我注意到了，好几个路口都还装有摄像头呢！”父亲正说得没完没了，母亲在一旁早已算好了自己的账。她说：“自从开通了城乡公交，我去年往返城里带孙子，手持老年证，车费都免了五六百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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