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一个适合读诗的季节。上周五下午,由合肥市作家协会和新安晚报大皖客户端徽派栏目联合主办、淝河镇人民政府承办的2018年第一期文学讲座就邀请到著名诗人、中国朦胧诗派代表人物梁小斌,他用充满诗意和哲思的话语,分享了自己的诗歌创作历程和人生感悟。在这位至今仍保有孩子气的诗人看来,生活中的任何事物都不会彻底融化,都可能引发诗性:“春天的小河不见的时候,千万不要说小河干枯了,要说小河到有水的地方喝水去了。”
年少写诗:与生活打成一片
徽派: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
梁小斌:当我还是少年的时候,我就梦想着做一个诗人,并且认为做诗人必须具备几个条件。第一,诗人在我眼里是渊博的人,读了很多书的人,有很多知识的人。第二,我从一部电影里看到,地下工作者夫妇拍完电报后吃夜宵,我对“夜宵”这个词很敏感,觉得诗人也应该吃夜宵。那时候我的夜宵就是一个鸡蛋,写完诗后吃鸡蛋,这是无比美妙的事情。吃鸡蛋又遇到了一个问题,深更半夜如何敲碎鸡蛋而不影响家人,我的做法是用两本硬壳书一夹,再用屁股坐碎。有一天我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雷声大作,我趁着雷声敲碎鸡蛋。推而广之,当时一个诗歌少年他所有的诗性,一开始没想过反驳、批判,而是想和社会融为一体,行为不要显得那么醒目,一个诗人尽自己的能力去思考如何跟当时的生活打成一片,引起我身体诗意的联想。
徽派:还记得自己写的第一首诗是什么样的吗?
梁小斌:当时在合肥的农村,生产队给我安排的任务是看打谷场,就是不要让谷子被鸡吃掉,把鸡撵走。第一首诗就叫《第一次进村》,“公社开完欢迎会,一颗心飞到生产队。肩并着肩,手挽着手,社主任领我们一道走。”我还写过《捕鸡者说》,记录的是在生产队“偷鸡摸狗”的岁月,比如“鸡的芬芳正向着村庄大步疾走”。还有“戴着红色羽冠的翩翩少年,骑着白马,将它被杀害的消息,在天亮之前,通知千家万户”。而当鸡的香味弥漫之际,我的脑子里又蹦出来一句“该放盐啦!”当然,鸡真的不是我偷的,但是创作要把不是自己做的事安在自己身上,早期的诗也要跟自己的生活打成一片。
难忘师恩:最崇拜公刘先生
徽派:作为土生土长的合肥人,你对合肥的印象如何?
梁小斌:真的,王大郢、钟油坊,合肥好多地方我都去过。“月巴好合”,合肥真有一点下里巴人的质朴气息,在非常安静的月光下呈现。合肥现在、将来都是一座创新的城市,现代化的建筑、高铁、地铁等等。讲到高铁,我想起前些天在电视里看到合肥老乡阻拦高铁的事。我想到的是,时间啊,你慢点走。曾经读过诗句“马儿你慢些跑,我要把这美好的景色看个够”,这其中所洋溢的诗性几乎等同于让高铁停下来。所以这位合肥老乡不恰当的举动唤起了我的诗性。还有一则消息,少年儿童在铁路上站着,高铁司机准备停车了,孩子被抱开了,他只是想摸一摸复兴号列车。这个愿望在行动上不可取,但他内心愿望具有很强的诗性。
徽派:在诗歌创作过程中,有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人吗?
梁小斌:诗人一定要有诗歌老师,我最崇拜的诗歌老师是已经去世的公刘先生。他整理了民间长诗《阿诗玛》,在为这首长篇诗作序的时候,他说感到“吃惊”和“震动”。这两个词现在看来非常平常,而在当时那个语意荒漠化的年代,则是很少听到的。吃惊,没有能力、能量、自信、悟性感到吃惊;震动,一个最伟大的事件才能感到震动。公刘先生用字造句有巨大的创见,我早年的诗歌写作和微小的发现思考就是从个别的字眼中间慢慢领悟索取到的。那时候待人接物的本领全不知道,当时在合肥,公刘先生调到安徽来,当时称“先生”还不普遍,我想我不在学校上学,怎么能称他老师呢。简单的事情犯了难,我就站在楼梯下生硬地喊:谁是公刘?谁是公刘?他答应一声说,上来吧。我口袋里带了好多诗稿,公刘先生一张张翻阅,我心里非常紧张,他给我倒了一杯茶,说“还能写一点”,我感到是非常重要的一句首肯,窗外的阳光都灿烂了起来。后来他向《诗刊》推荐了我,说小家伙的诗写得不错。
经典意象:神性的博大的爱
徽派:《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是怎么想到“钥匙”的?
梁小斌:所谓钥匙,现在丢了不像过去感到事态严重,电脑做一下就出来了。过去君子相处的时候在门框上拴根稻草,就表示已经休息了。过去我在生产队里做农活的时候,就把钥匙塞门框上。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挂把钥匙挂个锁说明主人到远方旅游去了,是富足生活的写照,做梦也没想到钥匙丢了还能作为问题提出来。失去钥匙的生活不得不往稍微大点的时代背景上靠拢,当时一个诗歌少年的全部诗歌灵感来自于他的耳朵听到的话语,然后在他脑袋里产生的联想。我从当时听到的一些语系中静悄悄地想着,我生活的时代背景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讲来会发笑,当年引起我的困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徽派:《雪白的墙》到底表达的是什么?
梁小斌:我是读艾青的诗并受到感动才开始写这首诗的,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激发了我写《雪白的墙》的冲动。谈到我们所爱的时候,我们的第一直觉都会想到母亲,就像艾青,在艾青诗歌的潜台词里面,因为他已经有了生身父母,之外又有了大堰河的重叠形象,使之产生了冲动。同理可证,妈妈和雪白的墙之间划上等号,雪白的墙相当于母亲一样,具有关爱性质的形象,所以妈妈,我看见了雪白的墙。可以想象,一个身材魁梧的工人,半蹲在那,把墙壁粉刷一新,旁边一个少年,啥也不懂,手里拿着刚买的画笔,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画,但是我们的个人命运,在瞬间发现有一堵墙有很强的神性的作用,激起一个少年强烈的创作欲,一堵墙的变迁,决定着一个家庭的变迁。雪白的墙,站在地平线上,对人类命运的爱戴超过了母爱。“妈妈,你也哭了”,“也”字很多人不理解,诗歌中雪白的墙想象成爱的渴望,把它固定下来该是多么的重要。著名诗人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话怎么有这么大的磁性和吸引力呢?面向大海,是面向具有神性作用的博大的爱,不是简单的面前的海洋,余下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可以叫做春暖花开。
诗与远方:诗人的忧患意识
徽派:在信息碎片化、人手一部手机的时代,还有诗歌的土壤吗?
梁小斌:以前讲诗,是狭义的呈现在字面上的诗句;现在人们讲究的,是诗意化的生活。诗在每个人日常的行为中间,不是专门的语句中,如果只是狭义呈现在语句中是不正常的现象。当我们表达热爱的时候,实际上还没有真正深入到热爱中间,我们还必须跟我们所热爱的那个事物打成一片。现在强调人应该有行动力,首要是行动。当年我对人怎么行动也是一头雾水,感到迷茫。当我想表达对具有行动能力人的尊敬,总是在我的身外。我不是英雄,但英雄总在我的身边,我甚至把打家具的人看成是通过行动完成使命的英雄。打家具的人向我扔过来一句话:请把斧头拿来吧。在我接到命令之前,正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我的身躯只是诗歌一行,无所事事的时候,这种状态肯定大家都会遇到。木匠师傅给我一个明确的意象,让我改变姿态的力量,让我立刻产生对劳动者的崇拜,讴歌了整个劳动过程。
徽派:你的内心仍然保有孩子气的东西吗?
梁小斌:我长时间对少儿的心理的确喜欢,也对他们的行为做些研究。儿童心理如果能把它进行到底,有的时候就会别有洞天。春天的小河不见的时候,千万不要说小河干枯了,要说小河到有水的地方喝水去了。在一个诗人看来,任何名词比如小河、大海、大自然、勇敢、春天,都是一个存在着的事物,不会彻底融化,只会躲起来让你暂时看不到它。我们不要躺在现成的前人总结的诗性上面睡大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这些动人的故事,不仅属于中国,甚至属于世界。中国诗歌有一种慢慢改变事物的韧性和一种英雄气概,但是这种英雄气概又不保密,作为文化遗产被每一个爱学习的人所知悉,世界上的人都知道,诗歌所要关心的忧患我是赞成的,诗人多少还是要有一点忧患的,当代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关心我们心灵中的诗歌奶酪——或者动,或者不动,或力去重新创造这块者防止别人动它,或者通过共同努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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