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咯噔咯噔”的拐杖声

□作者：黄振群

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那“咯噔咯噔”的拐杖声格外清脆，那不是扰人的声音，而是我心里牵挂的声音，更是我担心误过的声音。那声音就是父亲向我发出的信号：上厕所了……于是，我便翻身下床，开灯、开门搀扶父亲上厕所。我想尽自己所能多为父亲服务，让老人暮年过得开心。

父亲是一位抗战老兵，是解放前夕入党的老党员，是水利战线的退休职工。他善良、正直的性格深受后辈们敬仰。母亲去世后，父亲执意独立生活了15年。直到2015年，也就是在他戴上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的那年，子女们商议，就是动“硬”的也不能让父亲再独立生活了。父亲按序到八个子女家一家生活一个月。这样，父亲的衣食起居、患病等都能得到照料。

2018年元旦，92岁的父亲来到我家。父亲话语不多，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趔趔趄趄，生活不能自理。那天，一大早，我便从县城出发到农村把父亲接到小镇生活。为他洗衣被、洗澡、换衣服、安排饮食起居，忙碌了一天。帮他穿衣服时，父亲说：“膀子和腿不能动弹，身子僵硬了……”我只好安慰，随口说：人都是要老的！我们为你做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他露出了笑容。我也无比快乐。父亲进了他的卧室，见室内干干净净，物品摆放有序。他坐在床上，连声说，好软和，好暖和。之前，我和老伴把父亲睡的床垫和垫被晒了又晒，细心的儿媳妇还从合肥寄来了隔尿垫，让父亲能睡得舒服、安心。父亲来我家第三天，下了罕见的大雪，气温陡降，我和老伴就用热水袋白天给父亲捂手，晚上护胃。夜里多次察看父亲卧室，看他是否要上厕所，是否要倒尿壶，是否冷了，被子是否跑偏了……

父亲年岁大了，记性不好，大脑有时清醒有时迷糊，夜里尿壶有时忘记用。我叫他开着灯睡觉，他不愿意，怕浪费，叫他用尿壶，他怕弄脏被子。我只好应了他，让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夜里，只要听到“咯噔咯噔”的拐杖声，我就知道父亲要起床上厕所了，或者要有其他什么事。于是，我便翻身下床，开灯、开门搀扶父亲上厕所。没有拐杖声的夜晚，我也要每隔两小时去父亲卧室察看。我几乎在半睡半醒中过夜。

父亲一日三餐都要精心安排，早晚稀饭、面食、鸡蛋，中午半碗米饭、一碗荤素搭配的汤菜。老伴给父亲端来饭菜，我给他围上餐巾，看着父亲慢慢地食用。有时还要用餐纸帮父亲擦鼻涕和眼水。父亲牙掉光了，镶了假牙，硬东西吃不了，就爱吃肉，不喜欢吃素，不能吃辣，我们总是不厌其烦，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要求。每顿饭后，我们都会及时帮父亲冲洗假牙，还要放在开水中浸泡。父亲患有高血压等多种慢性病，也记不清服药次数和药量，我们遵照医生配的药按时按量安排他服药。

父亲和许多老年人一样，行动不灵便，转身都很困难。他每次上厕所，都要人陪着，以防止他摔倒，还要帮他冲刷厕所。我坚持帮父亲勤换内衣，帮他洗漱。每天饭后，我们还会打开电视机，选好台，等父亲看电视后，我才匆忙赶去上班。待父亲休息了，老伴乘机急忙上街选购父亲喜爱吃的菜和水果、点心。我们坚持给父亲洗衣做饭、洗澡换衣、接尿倒尿，父亲虽然话不多，但每次伺候他时，他都感动得眼眶湿润。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老人饮食好，气色好，精神好。

老人寂寞，抽时间陪父亲看电视、聊天是必须的。一天午后，我陪父亲看电视剧《狐影》，边看边向他解释电视剧剧情：这是1945年初，抗战即将取得全面胜利。日军垂死挣扎，派出一批精锐间谍，打入驻守空军基地门户淄江城的国军司令部，企图破坏空军基地。国民党方面派遣反间谍专家雷震前去应对。雷震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配合下，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功消灭日军间谍。雷震也完成了思想上的转变，成长为一名共产主义战士，来到新四军二旅参加对日寇的直接作战。父亲是新四军五旅战士，1945年与日寇作战时负伤。父亲听我介绍剧情，有所触动，思绪仿佛回到那抗战时的烽火年月，提高嗓门对我说：牺牲好多战士！现在和平年代实在好啊！看父亲很开心，我问他在哪家生活好？他高兴地说：“都好，都很好！就是太麻烦你们了。”

孝敬父母也是人们应尽的义务，我们所做的这些也许微不足道，但在我们看来，现在怎么对待老人，孩子们都看在眼里，以后等我们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孩子们也会像我们对待老人一样对待父母的。

人都是要老的，在人的一生中，父母的关心和爱护是最真挚最无私的，父母的养育之恩是永远也诉说不完的，可以说，父母为养育儿女付出了毕生的心血。这种恩情比天高，比地厚，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力量。

“为人父母天下至善；为人子女天下大孝。”

顺孝，好似三月春风，能让柳树吐芽，山花吐艳。

顺孝，好似和风细雨，润物无声，能让心灵彼此沟通，让世间充满爱。

我的父亲和我们从不谈什么报答之类的话语，但是为人子女者，我们不可不谈孝敬父母。晚上父亲上床了，我听了歌手刘和刚演唱的歌曲《父亲》：“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抚摸您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听着听着，不禁热泪盈眶。我将以此勉励自己，立誓要做得要像歌词写得一样好，要做得比唱得还要好。

“咯噔、咯噔……”父亲的拐杖声又响了，声音划破静寂的夜空，声音震动心灵。人生短暂，不要让自己留下一辈子的遗憾，马上行动起来吧，去好好疼惜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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