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画家余守谟先生是先父的挚友。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守谟先生经常来家中与父亲对酒当歌,谈古论今。高兴时,守谟先生总是走到案前,拿起笔,在宣纸上尽情挥洒,不一会儿,一幅幅作品跃然纸上,如墨荷、苍鹰、八哥、雁来红等。那时,我总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虽然我不懂什么叫“艺术”,但觉得“好玩”。在一次搀扶老人回家的路上,我冒昧地对他说:“您能教我画画吗?”守谟先生笑笑。于是,我便成了他的“入室弟子”,有缘随他习画十余载。虽然他已离开了我们14个春秋,但守谟先生的音容笑貌和潇洒的长者风度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在我的记忆中,守谟先生居住简陋,生活“贫穷”,他那间十余平方米的房间,既是画室又是卧室、客厅、过道,整个房间除了画案、书架以外,可以说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就是这样,守谟先生从不忘记读书。一有空,他总是让我陪他去新华书店买书(当时先生已80多岁高龄),见到他的营业员都亲切地称呼他“余老”。一位营业员问他:“你身边的这位小伙子是谁?”他笑了笑,风趣地说:“我弟弟!”顿时,引起一片笑声。还有一次,我陪他在一位裱画师家中玩,无意中他看到一幅刚刚装裱好的“名家”所绘“葡萄”,他指了指上面的题跋对我说:“这位先生把吴昌硕题芙蓉的两句诗抄到他的葡萄上来了,真不知怎么想的。”他边说边摇头。所以,守谟先生常对我说:“一位画家不读书怎么能画得好画呢?”他曾请好友篆刻家童雪鸿先生为他治了一方印,文曰:“读不尽者书,造诣不尽者人品。”
守谟先生早年有一位学生陈烈钧随他习画,专攻山水,对新安画派情有独钟。有一次,守谟先生得知《汪采白画集》已出版(当时此书定价50多元,相当于当时一个人半个月工资),他专门托人从合肥购买,并将自己收藏多年的汪采白山水画真迹一道赠送给他。我问他:“您为什么这么做?”他告诉我:“陈烈钧对我十分尊重,且他是位刻苦好学的正派人。”那时,我每个星期都要去先生府上求教,有时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及时前往,先生总是要给我写封信。如1984年10月11日,先生在信中写道:“刘琼同志,不见,甚悬念,望过家一谈……”至今,我一直珍藏着先生那个时期给我的信札。
众所周知,守谟先生在艺术上从师于刘海粟、徐悲鸿等大师,可他生前从不以此炫耀。他说:“拜老师是学艺术,而不是用老师的‘名\’来伪装自己。”他特别反对一些人动不动就对别人说:“我是某某大师的弟子、某某大师的门人。”在守谟先生的朋友中,有许多人在中国画坛早己享有大名,如汪勖予、黄若舟、童雪鸿、关元坤、懒悟和尚等等。由于他耿介的性格和当时的家庭环境,他放弃了去浙江美术学院和安徽艺术学院执教和“扬名”的机会,一辈子默默无闻地教他的中学生。可是,他的“中国画艺术”在当今中国画坛可以说当仁不让。当代著名文物鉴定家、画家、安徽省博物馆研究员、92岁高龄的石谷风先生看到《余守谟画选》后,不止—次地对我说:“这才是中国画。”
1995年,守谟先生年事已高,基本上已不能动笔作画,可他得知我要结婚的消息后,拿出一个黑陶刻花瓶,对我说:“我是个穷教师,没什么送给你,这个陶瓶是我妹妹从山东带来的,送给你们作为新婚的贺礼。”他还执意要为我做画留念,在画上题道:“斑斓秋色雁初飞,刘琼、学勤结婚纪念。”没想到,这张墨宝竟成了先生的绝笔……每每想到此事,我的心总是不能平静,我以为先生留给我的不是一张“画”,而是—段“情”,一段—生都无法忘却的师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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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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