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于万隆会议前急晤卫立煌□戴健

今年是万隆会议召开55周年。会议前夕，有情报传出台湾国民党当局正策划炸毁中国代表团专机谋害周恩来总理及其随行人员。于是我有关部门安排，除加强租用的“克什米亚公主号”的安全戒备外，周总理绕道缅甸，与缅甸、印度、埃及、阿富汗等国总理小范围会晤，再飞雅加达。周恩来密赴仰光出发的时间，定在4月7日。行前，他完成了让他萦怀的一件事：即会见已回到祖国大陆的卫立煌夫妇。

此前，1955年3月15日，经周恩来精心安排，卫立煌已由香港经澳门辗转抵达广州。

卫立煌（1897—1960年），字俊如，合肥人，抗日名将，曾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他在辽沈战役后秘密出走香港，一直是中共和台湾当局“争取”的对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卫立煌审时度势，与香港中共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决定回到新中国怀抱。作为率先回归的前国民党高级将领，3月16日，卫立煌致电毛泽东，报告自己已幡然归来。

3月17日，毛泽东复电：

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即送

卫俊如先生：

三月十六日电报收到。先生返国，甚表欢迎，盼早日来京，藉图良晤。如有兴趣，可于沿途看看情况，于本月底或下月初到京，也是好的。

毛泽东三月十七日

根据毛主席的意见，卫立煌选择了“沿途看看情况”再到京的安排。他们夫妇在广州逗留了8天后，于3月26日抵达杭州，几天中游览了西湖和中山公园，看了市容和岳飞、武松、苏小小墓，参观了西泠印社，出席了浙江省长沙文汉为他们举行的欢迎宴会。卫氏夫妇31日到上海，副市长刘季平等到站台迎接，又专门安排他们参观了新建成的苏式建筑上海展览馆和工人文化宫、工人新村、少年宫及国营百货公司、机床厂、电线厂等。

4月4日，卫立煌夫妇在无锡接到中共江苏省委转来的周恩来急电，电报中称自己将于7日启程出席亚非会议，请他们速去北京一晤。于是卫立煌夫妇当晚提前结束观览的行程，登上夜车北上。

4月6日上午9时，北京火车东站站台上，停着一溜排小车。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李维汉、副部长徐冰和张治中全家、龙云夫妇及傅作义、邵力子、申伯纯、刘清扬、余心清等，都在等候一位老熟人——从香港归来的卫立煌。随着那节软卧车厢门的打开，卫立煌夫妇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亲切握手小叙，谈及此番终于回到北京时，卫立煌说：“离别六七载，世上已千年！”一行人送卫立煌到王府井北京饭店临时下榻。

当天下午5点多，周恩来亲切会见了卫立煌。谈话间又派人接来卫立煌的夫人韩权华，周恩来和邓颖超还设晚宴欢迎卫氏夫妇。席间卫立煌再次感谢总理，“年前您嘱在邓大姐身边工作的韩权华侄女韩德庄执笔告我，在太原晤过面的那位朋友，请姑父和姑母回来！我一看就知道是您在召唤我。抗战之初，我们在太原有过彻夜长谈，那时您就在搞统一战线了！ ”于是满座皆笑。

4月11日下午，被国民党特务雇佣的香港启德机场人员安放了定时炸弹的“克什米亚公主号”在太平洋上空爆炸坠毁，周恩来因不在机上幸免于难。但亚非会议召开期间，卫立煌时时为总理的安全忧心忡忡，直到他平安归来。那段时间，毛泽东、刘少奇、朱德、邓小平等先后会见和宴请了卫立煌。

在到京后最初的应酬交往中，很令韩权华高兴的是，她见到了久别的父亲和几位姐姐。韩家祖籍也是安徽，20世纪初举家常住京津。北京西琉璃厂尽头南柳巷中一个大宅院的主人，就是韩家七姐妹的父亲韩诵裳，他曾任北平盐业银行经理，解放后是全国政协委员。卫立煌、韩权华的归来，给韩老先生以极大的慰藉，姐姐们也欣喜异常。那时的北京韩家，独缺仍在美国的五姐咏华，她是前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的妻子。而小妹韩权华早年曾是刘天华的女弟子，后去美国留学，专攻音乐。 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和卫立煌鸿雁传书有年的韩权华从美国来到中国远征军总部所在地昆明。 6月15日（农历五月六日）他们在锡圣安大教堂举行隆重的婚礼，龙云主婚，何应钦证婚。婚礼毕，他们登车去昆明近郊安宁温泉杨杰的别墅，共度蜜月以减少应酬远离尘嚣。当时的《大公报》在报道这对英雄佳人婚礼时曾冠以《虎帐笙歌》的大字标题。

回国后的卫立煌先后出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政协常委、民革中央常委。他频繁参加政协、人大和有关部门组织的外出视察、考察活动。煤城大同、钢城包头、近代玻璃工业发祥地秦皇岛、塞外重镇张家口，还有锡林格勒大草原……都曾留下过他的足迹。自然，他也忘不了他的家乡，曾计划回安徽，看看皖西的佛子岭水库。他还不知道，家乡干休所的一些老红军对他当年的“围剿”还“余怒未消”，打算在他回来时和他“理论理论”呢。好在计划有了变化，卫立煌没有回乡。合肥的庐剧晋京演出，他陪毛主席、周总理等观看，还热情向他们介绍庐剧前身“倒七戏”的源流。 1956年，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这篇著名文献中，称卫立煌是“有爱国心的国民党军政人员”。

1960年1月17日，卫立煌在北京逝世，终年63岁。 1月20日上午，首都各界在中山公园中山堂公祭卫立煌，周恩来临时中断在上海的公务，乘夜车赶回北京主祭。陪祭的有郭沫若、黄炎培、李维汉、陈叔通、陈毅、习仲勋、张治中、傅作义、包尔汉等。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宋庆龄、董必武、陈云、林彪、邓小平等送了花圈。首都各界近千人参加了公祭大会。公祭大会结束后，又在八宝山公墓举行安灵仪式，卫立煌得到光荣圆满的归宿。

引人注目的是，卫立煌治丧委员会以周恩来为首的41人名单中，有朱德、刘伯承、贺龙、陈毅、聂荣臻、叶剑英6位元帅；卫立煌家乡安徽省的代表省长黄岩，还有卫立煌的岳父韩诵裳。韩诵裳的女儿韩咏华后于1977年以85岁高龄回国定居，被安排为全国政协委员。韩权华1985年1月病逝前是全国人大代表和人大主席团委员、国 务 院 参事。卫立煌的儿子卫道然是北京市政协委员。

▲位于合肥包河区淝河镇的卫立煌故居今貌▲ 卫立煌、韩权华及儿、媳在北京家中其乐融融

日本画报中的卫立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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