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保初及其“北山楼文房”印章

□ 合肥 夏冬波

年是戊戌变法120周年，安徽庐江吴保初，与湖南浏阳谭嗣同、江西义宁陈三立、广东丰顺丁惠康，在当时以名公之子而胸怀大志、卓尔不群，锐意革新，志趣相投，且兼擅诗文，时人称为“清末四公子”。吴保初（1869~1913），字彦复，号君遂，晚号瘿公、瘿庐，安徽庐江沙湖山人。因家有北山楼，故又称为北山先生。其父吴长庆为淮军名将，官至广东水师提督，曾亲率庆军六营戡定朝鲜“壬午兵变”而为世所重。光绪十年（1884），吴长庆奉命率部从朝鲜汉城撤防金州，旋患重病，吴保初时年16岁，渡海省亲，“刲膺肉以疗”，以尽孝道。而吴长庆终于不起，病逝金州营次，谥号“武壮”。李鸿章闻其事，奏表吴保初孝行，朝旨褒许“孝子”。吴保初亦得以荫生授为主事，服满入都，分兵部学习。

吴保初幼年即随其父吴长庆在浦口军营读书。父病故服满入京后，拜礼部侍郎宝廷为师，受清流派影响甚大，为以后诗文功底打下了坚实基础。光绪二十一年（1895），补授刑部山东司主事，旋派充贵州司主稿，兼秋审处帮办。光绪二十三年（1897），鉴于甲午战败，朝廷下诏求直言，吴保初乃上《陈时事疏》，洋洋洒洒万余言，希望皇上“怵危亡”而“谋富强”，主张变法维新。因照例应由堂官代奏，时任刑部尚书刚毅，抑不上达。吴保初一怒辞官，回到了家乡庐江。

吴保初在未辞官之前，就有变法维新思想，与文廷式、梁启超、唐才常交好。吴保初尤其难能者，曾慧眼识俊才，荐举梁启超，将《上孙尚书书》荐之于大学士孙家鼐，称梁启超“奇才淑质，独出冠时；综贯百家，凌跞一代。” 梁启超经吴保初力荐，得入自强书局而逐步走向政坛。吴保初对梁启超有知遇之恩。此后，吴保初多年寓居上海，徜徉于革命与维新之间。南北士人，访晤不绝，丁惠康、陈诗、章太炎常年寄居吴保初家里。尤其难能可贵的，吴保初还“屡以身家遮蔽”革命党人“章太炎、沈翔云之徒”。章太炎曾因《苏报》案被捕入狱，保初又多方营救，表现了吴保初的思想始终与时推移，始终立于先进者行列的可贵品质。章太炎入狱后，他的书籍等都寄存在吴保初家。当时于右任也常到吴保初家看书。

民国初年（1912），因南京兵变，战事不断，吴保初又从南京移居上海，住女婿章士钊、女儿吴弱男夫妇家。其时已得风痺之症，卧床两载，于民国二年（1913）二月二十一日逝于上海，时年45岁。吴保初病逝后，维新党魁康有为为其作《吴彦复墓志》，大书法家沈曾植书丹；革命党人章太炎为其作《清故刑部主事吴君墓表》，可谓极一时之荣。吴长庆府第在庐江县沙湖山，是时任两江总督曾国藩为奖励吴长庆军功而出资在其父吴廷香讲学的近思轩旧址修建的。北山楼在吴长庆府第诰封厅西边，为一独立楼房，三间两层，上层为读书藏书之所，下层是家塾上课的学堂，吴保初青少年即在此北山楼读书。

吴保初于光绪十八年（1892）从北京南下上海访晤吴昌硕求印，两人由此交谊深厚。吴昌硕给吴保初刻过“北山楼文房”朱文印章。

钟以敬（1866~1916）字越生，又字矞申，号让先，别号窳龛，钱塘（今杭州）人。家业商，声色挥霍殆尽，贫无立锥。寄居古刹，衣食几不给。以敬少嗜金石，原我篆书，学《吴天发神谶碑》，苍劲有致。印宗赵次闲（之琛）、陈秋堂（豫钟）、赵撝叔（之谦），均能得神似。褚德彝、汤勉斋遂劝其鬻印以补家给，允之，今传世作品较多者以此。钟以敬是西泠印社的常客，与创社诸公皆熟识，杭州西湖边“西泠印社”四字篆书就是钟以敬书的。1935年，张鲁盫复辑其遗印为《钟矞申印存》四册，由王福庵作序，略云：“余与钟君订交，年未弱冠，见君性情孤介，当时达官贵人闻其名，欲延揽之不可得，故落落寡合，虽贫甚，能自适其适，谓独行之士，不是过焉。工诗文辞，峭洁如其人，其刻印以赵次闲、邓完白为宗，工力渊邃，吾浙八家之后，君其继起者也。”刻印宗浙派者，西泠八家之后，当推巨擘。

《天发神谶碑》又称《吴天玺记功颂》，三国吴天玺元年(267)刻。吴国的最后一位君主孙皓，因天降符瑞而立碑记功。钟以敬是学习《天发神谶碑》的高手，他以吴国之神谶宝物笔法给大公子吴保初篆印具有特别的意义，其背后尚有吴、钟皆有不幸命运企盼神佑的因素。

此印章重118克。图案纹饰优美，似二老对弈图。边款“仿天发神谶碑篆法 矞申 ”。印文篆刻就其风格来看，印文字体结构转折处棱角四出，笔笔起止分明，倶见精神。刀法使用浙派的短刀碎切，线条苍朴有力，秀劲而不轻滑，妙趣横生。印面布白疏密有致，流丽中见刚劲之气。这种将汉魏石刻文字化入篆刻之法，实为印外求印的创新之举，为印坛所关注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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