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金牛山———纪念抗日名将孙立人

金牛山下的金牛中学王木木/摄 王木木

去年十月，我来过! 

金牛山，一座立于江北平原海拔仅108米的小山。置在崇山云集峻岭密布的皖南，它至多也就是一个稍具规模的孤堆而已。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享誉世界的二战名将孙立人将军成就了它今天的闻名遐迩。在我的眼里，将军便是这山中之仙。 

将军故居所在地的金牛中学横亘在金牛山之阳，当地人耳熟能详的“山南孙家”的故事为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赋予了太多神奇。很难想像，时隔近一个世纪，当地人还能对那里的往事津津乐道。毋庸置疑，今天的金牛早已经把将军精神化进古镇，融入民风。就像屹在田畦之间的金牛山已成为一个地理标志。 

朋友们为我又一次专程冒雨骑着单车来到这里的举动不解。我亦无法解释。其实只有自己才明白，尽管这里与我所居的铜陵市不过百余公里。可是他们决计不能想到，我艰苦的一日行程正是在寻找着某种和将军相通的体验。我沾满了泥水的冲锋衣此刻已成军装，当汗水和着雨水由发梢滴下时，我恍若走进了闷热潮湿的缅北丛林。当我在单车上疲惫难当地无力蹬踏时，我真的感觉自己成了将军麾下的一名战士。这一切其实就是我的理由，我需要为自己营造一份感动去走近金牛山。 

去年来时，将军故居正在全面修缮之中，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便开始计划此次行程。 

到达金牛镇时，天色已晚。完全像上一次的回演，住进住过的旅馆，寻找原来的饭店。我甚至还专门到街边的小店里找到一起聊过将军故事的老奶奶和她的儿子。继而走进金牛中学，在雨中提前到来的暮色中，我又一次轻抚着那排故居的青砖老墙。闭上眼，倾听着这静夜里那隐约耳畔的丝丝声响。我很用心地做着这一切，怀着拜谒将军故居的虔诚，几欲睡去，经历了一整天的雨中骑行，我太累了!昂首，金牛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与我心灵相通般相约走进夜里。 

我是将军迷，因为是将军的故乡人，因为我的军旅经历，因为这位威震异域的中国远征军将领成就了家乡美名，因为他的义勇忠诚，更因为他堪比岳飞的悲剧人生。 

孙立人将军在他的百度名片中拥有着抗日名将、军事家、民族英雄三重身份，他为中国抗日战争创造了太多的第一。率领一军之力歼灭日军最多的中国将领;在日军处于巅峰状态时保持不败战绩;仁安羌大捷则成就了盟军在亚洲战场的首场胜利、更创造了自清朝中叶以来中华民族对异族战争的第一次胜绩。自此，将军缔造了一支神话部队，无论是初期入缅作战的新三十八师还是后来反攻缅甸的新一军，无不所向披靡，百战百胜。他和他的部队成了整个二战期间中国战场的炫丽亮点。新三十八师的每个士兵都珍惜自己的常胜记录，新一军更是被叫响为“天下第一军”。将军以实力为自己创造着未来33年幽禁岁月里足够的记忆，正因为我如此以为，所以就在无数人们对将军身陷囹圄抱以同情时，我并不以为然。英雄可以被景仰，被忌妒，唯独不需要同情。也许，是上苍有意为将军安排的休憩时光吧，我宁愿这么想。 

将军回忆录的开篇便写到:“我是安徽人，从安徽一个乡下———金牛山出来。”他对自己的童年有过详尽的回忆，在其所著《统驭学初稿》(是台湾凤山军官授课时的语录总结)里，他说自己出生就体弱多病，5岁才学会走路。其父对他的期望是“老三以后最好当医生，不用指挥别人，也不被人欺负”。于是，自7岁开始入孙氏家学始，便接受父亲的严厉管束。“一天到晚我们很少有自由活动的余地。请老师教我们兄弟几个，白天在那里念书，只准到晚上出来和家人见见面。其他时间都要在屋子里念书，晚上也睡在书房，等于坐牢一样。”这就是将军回忆录中的童年。可也就是这种残酷的学习方式让他于1914年以安徽省第一名考取清华庚子赔款留美预科。至此，将军辉煌的人生之船才真正启航。美国普渡大学土木工程学士，1927年美国弗吉尼亚军校以文学士毕业。那个国势多危厄的年代将他塑造成了一代名将，经历过淞沪保卫战、武汉会战，以及挥师缅甸、二次远征凯旋祖国，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停下，直至功成名就到达了他军旅生涯的巅峰。足够了，如此丰富的经历已经足够充实了。所以，在天下太平中国安定之后，他有权利歇息一下了。如此想过，将军真的应该了无遗憾了。 

尤其令人欣慰的是，2011年1月22日，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为孙立人将军纪念馆揭匾时表示，“怀着歉疚之心，来向一代名将致敬，惋惜他蒙冤多年，但一直没有听到他出来‘呛声\’，默默承受历史带来的苦难。”这是一次彻底的“平反”，尽管将军曾以“从未反过，何平之有”拒领这个词，尽管家乡故人也从未理会他那莫须有的“反”，但这样的消息依旧令人倍感振奋。 

金牛山始终未曾忘记将军，就像他总也无法摆脱对故土的眷念一样。金学中学几十年如一日地珍护着故居核心建筑，将军从国外带回并亲手栽下的香椽与木瓜，虽经历百年风雨却依然茁壮。在故居新落成的独立庭院正中，家乡人们还专为将军铸就了一座等身铜像。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将军在金牛山下无法磨灭的印迹。 

将军临终前仍有叶落归根的遗愿，他嘱托子女，自己的骨灰要运回大陆，待父母遗骸移葬于金牛山南之后，葬于父母身旁。将军魂牵梦萦着的正是这他从前走出去的金牛山。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相信金牛山会一如从前那般迎接将军的归来，因为那同样会被我们视为他的又一次“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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