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三件宝

□巢湖黄全国

小时候，看到五六十岁的老头——光头，黄皮，混眼珠，瘦黑脸，佝偻背，慢腾腾地走，觉得好老好老，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那么一天。经历了才知道，日月之快就像翻书一样，不知不觉已是触摸六十门楣的人了，自己还浑然不知，总认为还在三四十岁，甚至心里还有点不服。

一次看电视，看到兴奋时，我蹦起来，做旋风舞，洋唱几句，学老赵：“都走了？都走了，我来几句……”且大言不惭，“看，我多年轻，多能干。”老婆唏嘘：“今天搭错了神经吧。”眼看陆陆续续退休下去的老哥哥大姐姐们，今天这个走，明天那个去，心中不免升起幽幽悲伤。站在讲台上，讲着讲着，常常出现头昏、目眩、气短和胸闷，立即对学生说：“老师不舒服了。”学生十分吃惊而困惑。我扶着讲台，静静地站着，眯着眼，待好了，继续满口之乎者也起来。不记得是哪位名人说过：宁可倒在堂上，不愿躺在床上。华罗庚真是这样，七十多岁在日本讲学，猛然一倒，再也没有起来。我没有那个级别，但我可以倒在学校的课堂上。

在家里，表现也有明显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看电视，只看《百家讲坛》，还有《人与自然》。历史是一面镜子，常常照，过去许多人事不解的地方,现在豁然开朗。看到草原上，狮子鬣狗们追赶撕咬羚羊，一边为狮子鬣狗威武雄壮而惊叹，一边为弱势群体哀叹忧伤。随即我就能将历史和自然联系起来，这是大自然的法则，这是天地间的铁律，任它去吧。

再就是无事抱着手机，专看副刊类，喜怒哀乐忧，随文走，不啻为一桩洒脱之事。活到106岁的杨绛，曾经说：“我和谁也不争，和谁也不屑……”不讲学问和境界了，单那年龄就是一座高峰。

还就是对老妻好。不敢得罪她，甚至哄她，不中用的时候还得靠她伺候。年轻时打闹吵，甚至想换，总觉得别人妻子好。现在想来，幸亏没换，如果真的换了，半路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东？靠得住吗？父母终究要走，儿子迟早要远离，唯有老妻相随，老伴相偎，修来的福分，要珍惜。不知是谁说的，老妻如母。一想，这话真好，准，深一想，细一琢磨，挺温暖的。

电视、手机，还有老妻，这是老来离不开的三件宝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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