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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孙树兴同志

来源:铜陵日报 2019-10-22 10:50   https://www.yybnet.net/

□万以学

早已被时光定格的记忆片断,也会慢慢褪色,最后让你觉得心如止水。但构成你生命生长的记忆片断,却显然不是这样。她日常并不显现,但当她慢慢从脑海深处走来时,却是无从追溯,更是无可阻挡,无从抗拒。如同星光照耀幽暗,勾画出自己模糊的生命轮廓。

时光不能关注。转眼孙树兴同志离开我们有两年了。一直想给孙树兴同志写点文字。但事实是,一坐下来,就感到心烦意乱,情绪汹涌,注意力难以集中。其实我称孙树兴为同志,并不顺口。倒不是“同志”这个词有段时间似乎离开了我们,在一些人那里变得拗口。在我们这一班人心目中,喊孙树兴同志为孙书记特别顺溜。但考虑写成文字,掂量还是用同志这个称谓较好。孙树兴同志他们那一代,是一个用命去拼工作的时代,特别在描述人与人之间关系时,“同志”这个称谓相对更准确。否则很难正确理解上级与下级,长辈与晚辈,领导与秘书,公职与私交的关系。

我1982年大学毕业后,经组织分配直接进入公务员系统,其实个人的兴趣、志向和能力都不是当官的料。从矿工子弟一直到大学,从未有机会接受从政的教育与训练。对职级、职位之类从不敏感,更没有什么神圣感、敬畏感,甚至缺少对官场礼仪的基本常识。庆幸那时多数人并不以此为意。给孙树兴同志当秘书我也没有思想准备。当时我抽调去农村参加整党,整党结束,原单位回不去,蒙崔厚贤、郑宪景等领导同志厚爱,就留在市委办公室,打打杂,抄抄稿。后来孙树兴同志的秘书史烈义自己要求下基层到工厂工作,他的秘书岗位出现空缺。当时办公室内人手太少,可选择余地不大。领导就让我临时顶岗。回想跟随孙树兴同志做秘书,大体约有一年半时间,主要只做三件事。一是坐办公室接待。因来汇报工作的人多,大多有约,也有很多没有约,径直来谈工作的,我就帮着招呼入座,倒茶,有时接接电话。还有时间则扎在科室里,整材料,抄稿子,和其他秘书厮混。二是跟着他跑工厂和农村调研。孙树兴同志下去,很多时候不带包,只手上拿着一个小本本。他的公文包比较大,就是带也是自己拎着,不让我拎。我这个秘书只拎着自己的一个小包。他对铜陵情况极其熟悉。下去调研,大多是带着问题,而不是带着人马,直奔田间地头,工地车间。一般不与县区领导打招呼,甚至乡镇领导、工厂领导也不说。只是有事要交办才请他们来。他对一些具体情况了解极其深入,特别是事关民生的一些事务,如煤气、市场供应、养殖等,县区领导和厂矿领导要倒过来听他解释说明一些具体细节。所以他的话权威很重,别人很少能还嘴辩驳。他记忆力也特好,对相关事实特别是数字记的很牢。一遍听下来,他能就你汇报的内容立即复核一些数字。所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编造数字搞假报告。三是写稿。孙树兴同志的日常讲话,基本不用稿,只是每年的年中和年末的工作会议讲话,才按规定搞文字稿。一般由办公室组织准备。我主要在办公室领导下写这个稿子。和当时很多领导不太一样,他不仅讲意思要求,还自己改稿,尤其是涉及经济的部分。他极其认真,通常会对稿子反复修改,甚至逐字逐句改。有时稿纸上布满他的铅笔字和勾画线条,多到连他自己也不能把改动的地方再理出。这里主要是他对实际工作的思考和再思考。必须准确反映事物的真实面貌与具体要求,真实地解决具体问题。不是我们秘书抄抄写写,也不是人云亦云、走套路玩概念可以应付的。而对他修改好的稿子,他仍给予我们很大的权力再改。在他那里,没有“一字不易”这一说。

对工作要求严格只是他的一面,另一面则是对同志的关心,特别是对年轻同志的关心、爱护和尊重。那不是作秀,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提携。孙树兴同志很乐意听取不同意见,尤其是年轻人的意见,在很多地方,我甚至感到他是在有意激励引发不同意见。

也许因为年轻时在矿山和公安工作过,又长期超负荷工作,孙树兴同志睡眠不好,有饮酒习惯。不喝上一点,很难入眠。他下乡和去工厂从不在下面吃饭,总是回来吃。我窃以为这也是原因之一。给他当秘书的时间里,他的家门我从未进入过。有一天下班送他回家,他突然说,你要不急着回家就去给我买点酒。我感到很荣幸,这是他首次交办工作之外的事情给我。他自己上楼回家拿了个小塑料桶给我,让我去酒厂打酒。那时铜陵酒厂还在,生产俗称山芋干子的酒。市面上畅销的是一种三角形瓶子的口子酒,算是高档酒。我去酒厂,即在铜陵军分区旁边,如今已经拆了变成公园的地方。那时市里正大搞荒山、荒坡、荒水、荒滩所谓“四荒”开发,我们经常去酒厂搞酒糟改饲料试验,在酒厂混得人头很熟。买好酒,赶来的厂长说,你买的都是酒尾巴,现在机关收账的人都下班了,钱就算了。正相互推让着,驾驶员时培业见状上来,严肃地说,你要付钱,不然回去肯定挨骂。我说当然。厂长见我俩一个声调,才嘿嘿一笑把钱收了。

还有一次在合肥,省里在华侨饭店开会。那时自助餐还没有推广开,开会就餐多是10个人一桌,凑齐了才吃。会议当然是不供酒水的。孙树兴同志有时和会议同志一起吃,但多数是他挟点菜放在一个盘里端到一旁去吃。省里专门给他在角落里安个座,每餐给他一个玻璃杯,外表看是茶杯,实际里边装有二两酒。这是省委领导专门打招呼给他备的。参会的老同志大多知道内情,多是远远打个招呼,老孙吃饭呢。从不靠近。白酒有酒味,靠近会闻到,还得多叨叨几句总不方便。其他与会的看他年纪大,见别人都很尊重的样子,也没人想去或敢去打扰他。那时风气好,省内还有一个领导,想送他酒,在大夏天专门穿件夹克衫,把半斤装的一瓶酒夹藏在腋下,趁大家都午休时才给他送来,偷偷摸摸搞的就像特工似的。那时汤守道是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是铜陵参会者中最年轻的,知道孙树兴同志要喝酒,他自己也喜欢搞点。会议时间有点长,他扛不住了,他不敢自己去和孙树兴说,就悄悄对我说,我出钱,你去动员,我们出去喝一点。他的动议得到了时任人大主任赵指南、政协主席周本源的响应,都说好。我就去汇报,他说会上伙食挺好,干嘛要出去吃。我如实报告说他们都想喝点。他说会上不安排钱从哪出。我说每个人的出差补助在我这里,多退少补,不够汤市长说他兜底。最后他同意了。我与政协驾驶员徐经文去筹备。我们把地点选在华侨饭店对面的黄山大厦,这样不用开车,不引人注意。下午会议散后,我们分开行动,各自以散步的方式去黄山大厦。记得那时天热,空调还是个稀罕物,我们找的包间空调失灵。但他们商量,决定不再换地方,餐叙照计划继续执行。那天很快乐,他们几个60岁上下的人,约定好不打酒官司不扯皮,待菜上好后,又把服务员支开,将身上的衬衣也脱了,只穿个背心,满头大汗、畅快淋漓地放开喝了两瓶酒。然后又分散开来,各自悄悄回华侨饭店。这事过好多年我才解密,把这事说给别人听,结果没有几个人相信。说你那几个是什么人啊。我说都是一个地级市的当家人。他们无言,只能是呵呵一笑。

后来他直接从市委书记岗位退下。按今天说法是“裸退”,没有在市里保留或改任其他党政职务。退下后,他再也不问政事。对有些流言他听了也就是笑笑,不作解释辨白。总说他们干得很好,少去打扰、不去打扰就是最大的支持。为此他还很少外出参加社会活动。对此,一直有人半信半疑。开始几年,总有人上门看望,以后来的人慢慢少了,他自己的活动范围才慢慢大了起来。他那个时代的人,似乎从没有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没有旅游、高尔夫、筵宴、音乐会,甚至没有电影。在人情关系上,从不搞什么私谊,为自己退休后生活搞铺垫、埋线索。他学会了下围棋。和他下棋的,多是街坊邻居,有老干部,也有老工人。他倒没有什么不适应,但开始很多人对他不适应,后来都习惯了。据说也碰到过人半开玩笑、半发泄地当面怼他。他也只是笑笑,我本来就是老百姓一个,一笑而过。其实他心里明镜一样,说搁在今天,那人那事他还会那么处理。没有个人恩怨的。

孙树兴同志逝世后,我的中学、小学同学潘树森闻讯写了一篇文章,我推荐在《铜陵日报》发表了。他的故事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当时我们的家境都极度贫困,都在准备高考,以期改变命运。突然有一天,我们的班主任潘友全老师在课堂上找到他,问他的户口在哪。他完全蒙了。他是“黑户口”。在原户籍地巢湖已经迁出,但在铜陵并未迁入。“黑户口”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按所谓政策是不能参加高考的。当时任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党委书记的孙树兴同志,在这件事上花了心思,还担了责任。最后潘树森顺利考入了安徽师范大学,同时解决了户口。他大学毕业后,孙树兴同志还关心过他家的生活。多年后,早已移居深圳的他,几次和我说,他想请孙书记吃餐饭。我和孙树兴同志说,他说他不记得了。只说可能吧,这样的事多。反复提醒,他方想起来,过去铜官山区锅厂是有个老师傅家孩子因户口差点没能参加高考,说你们还是同学啊。但阴差阳错,潘树森这餐饭一直未能请上。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退休多年,我去他家方便了,但我仍去的少,多数是逢年过节时去看他。每次去,他总留我吃饭。由他爱人徐阿姨亲自做菜。他酒量一直很好。我的工作变动频仍,四处交流,回铜陵越来越少。突然有一天,沙开业同志给我打电话,说有个不好的消息,孙书记身体检查发现癌症病变。我同人民医院院长戴晏联系,他给予了确认。我赶回去看他。他显的精神很好的样子说没事、没事。过一段时间,听说他出院回家了,再去看他。他则显的很疲惫、很无力,但很淡定,说今天不请你吃饭了,这一次情况恐怕不好。待我回单位不久,听说他又住院了。我趁国庆节回铜,到医院看他。他躺在病床上,微笑着,很镇定地握着我的手说,我这次进来怕是出不去了。我80多了,差不多了,该走了,不麻烦了。黝黑泛白的脸上看不出伤感,眷恋,遗憾,那应是一种应该来了就来了,应该走了就走了的泰然吧。停了一会,他又说,你不要来了,看这一次就好了。你现在还在岗,工作忙,不用来看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然后很疲倦的样子,好像在说我说完了,我要休息了。我在离开房间的一刹那,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他的眼睛是睁的,眸子里有光闪动了一下,并没睡着。这就是他吧,总怕耽误别人的事、公家的事。他的儿子孙中辉说他已郑重交待,如果他情况恶化,失去说话能力,绝对不许做开颅开腔、切插管等手术抢救,他不想浪费国家资源,也不想受罪。我再接到医院电话时,他已经走了。据说很安详。

如今孙树兴同志安静地归葬在乌木山公墓。今年清明,我去给他扫墓。他的墓位在山脊上。他的遗容照是他自己选的。一如既往,理着露出发根的平头,白花花的头发总是根根矗立着,嘴半张半抿慈祥地微笑着,似乎对一切世上事都了然于心,也许是老年的生活顺意,曾刀雕斧凿一般的脸上皱纹被抹平了不少,只留有眼角的皱纹阳光般射出。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星星般发着深邃晶亮润和的光,有一种无声无息的穿透力,它静静地望着远方,穿过眼前的石碑、柏树,青山和绿水,静静地望着谷底一波一波来祭祀的人流,静静地望着你。我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一下,孙树兴同志墓位的前后左右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有他曾长期工作过的铜陵有色公司的工人。我相信他在这里安心。家里人懂他,把他放在老百姓中间。他在世时,始终住在普通市民社区里,从没想过要搞机关小区、干部小楼。在人间不搞,到另一个世界也不会搞。我不知道他隔壁的人在冥冥中知不知道,他紧邻的是孙树兴同志,曾经的铜陵市的最高领导。他们理解的共产党人、共产党的官,原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我那成年的儿子主动在他老人家的墓前磕了一个头。

孙树兴同志的忌日快到了。权以这篇小文为纸钱遥祭。盼望您在天上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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