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华 吴 鲜

小九华在江南。

江南好啊！青春呼啸而过的日子，我像一只鸟，扑腾，扑腾着，落在了江南。一场雨后的黄昏，月亮钻出了云端，带着我一步步走进了安师大，走近了小九华。

准确地说，小九华是一条街，饮食一条街。毗邻安师大，从西八楼至东五楼，有多处缺口供我们出入。从安师大走出的学子，谁没去过小九华，谁没逾墙而越的历史？乃至多年以后，我无论碰到安师大走出的哪位学子，一提起小九华，双方的眸子顿时发出明亮与渴望的目光，仿佛一切就在昨天，仿佛还未走出小九华饭菜的飘香，尤其在当时那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

小九华，窄窄的一条巷子，一头连着赭山公园，一头牵着镜湖。吸引我们的，是小九华林林总总，一家挨着一家的小饭馆。九十年代初，我们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莘莘学子，告别了黑色的七月，告别了黄士地上的艰辛，带着亲人们的嘱托与理想，我们怀揣梦想，如同空中飞翔的鸽子，飞向了江南，停在了江城芜湖，安师大的中央，小九华的身旁。“赏镜湖月，品赭山松，伴江南丝竹，写宇宙人生。”豪气干云天？这是在一次酒后，我醉在了小九华的一家名为“胖子酒楼”的小酒馆的门前，对天邀月，一蹴而就的。据后来江南诗社的好友洪说，那一夜我喝了太多的酒，为了文学，为了诗歌，为了爱情，为了心中的远方，为了梦中的江南。

无为的小胖子，巢湖的老王和他家胖乎乎的小王姑娘，南陵饭庄手脚麻利的阿庆嫂。一个个鲜活的影像清晰地向我迎面走来，那段美好的校园时光，周末，我们一干人迫不及待地翻墙而过，抢占一席之地，华灯初上之际，每当我忙前忙后和老板讨价还价之时，大宝已先独自喝上了，这还了得？少不了我们的一顿数落。好在大宝脸皮厚，从不计较，还振振有词——民以食为天。多年后当我们再次聚会江城，我们端坐在青弋江畔的金陵酒店之际，忆及往事，我们一个个还唏嘘不已，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段青春美好的日子！

离开江南已二十多年了，其间我也到过江南几次，每次都来去匆匆，再没一次亲近过小九华。据留守江城教书育人的朋友说，小九华一条街已整体拆迁了，搬到了美食一条街，原先的位置上建起了陆和村，是一个高档消费的地方。

我听着朋友的诉说，心生无限怅惘。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再也回不来了比如：青春，日子，激情，校园，爱情，荷花塘的月光，小九华饭菜的飘香。但有一样，却永远不会忘却，友谊，友谊地久天长，我们无论何时，一个电话，总能让我们记起一起走过的青春日子，那些年走过的路，那些年听过的歌，那些年我们一路搀扶的感动。犹如一坛老酒，历久弥香，让我们的青春永远醉在了江南。

江南好啊！我站在中年的节点，回望江南，我的青春岁月，美好时光。我仿佛又入江南，在一场清亮亮的雨后抑或“月上柳梢头”的黄昏，我走近小九华，叩响着一个，两个，三个，很多个小酒馆的玻璃门，但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走错了？梦中的江南？飘香的小九华？——“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是啊！小九华，我再也寻它不着，我的青春之梦飘向了何方？悠悠青弋江，滚滚长江水，兀自日夜流淌，流向远方？风正一帆悬！我正踏浪而去。梦醒来，惟有泪落两行？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我们的青春，过往，岁月，记忆。一如当年饭菜飘香的小九华，它一直长驻我们心间，从未走远——杏花春雨般美丽的江南。

小九华，一段青春的岁月，一段美好的时光，一缕飘香的回味，一份人生的过往，一经忆起，我依然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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