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楚辞》,最令人纠结的是《招魂》:《招魂》的作者是谁?《招魂》的对象是谁?《招魂》里的“庐江”在哪里?《哀郢》里的“陵阳”在哪里?《远游》里的“南巢”在哪里?《鄂君启节》里的“泸江”是“庐江”吗?谭其骧为何徘徊在“浍江”与“泸江”之间?今之渭水与今之青弋江谁是“庐江”?
我退休后,不会打麻将,不会打太极拳,只晓得早、晚散散步,偶尔与朋友打打扑克,大多数时间是呆在家里看书,借用现代流行语,我也算是一个“宅男”了。喜欢读书,不怕坐冷板凳,是我的爱好。人到老年,爱读《楚辞》,尤其是《离骚》《天问》《招魂》《哀郢》《远游》诸篇,爱不释手。读着读着,便产生了一些纠结。其中,最令人纠结的是《招魂》。
所谓“纠结”,一般是指难于解开或理清的缠结。也指树木的枝干,互相缠绕。如李白的《古意》:“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我以为,李白诗中的“枝枝相纠结”句,含有学者、兄弟间读书、亲情的意思。
我读《招魂》等楚辞篇章而产生的纠结,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休息,是一种愉悦。诸多探索,诸多疑问,诸多交流,诸多分享,就像那树、那枝、那叶,“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一、《招魂》的作者是谁?
西汉司马迁说,《招魂》的作者是屈原;东汉王逸偏说《招魂》的作者是宋玉。而且,至今跟着王逸后面说的人还不少呢?
有一位教授,江西临川人,叫游国恩,192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生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尤长于楚辞研究。他著有《楚辞概论》《楚辞论文集》《离骚纂义》《天问纂义》等。游国恩教授是支持司马迁的:“王逸说《招魂》是宋玉所作,不知何所根据。但司马迁早在《史记》屈原传赞中就说过:‘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所以我们应该把《招魂》的著作权判还屈原。”
还有一位教授,山东荣城人,叫汤炳正,1934年毕业于民国大学,1936年毕业于章太炎主讲的“章氏国学讲习会”研究班。他著《屈赋新探》《楚辞类稿》《楚辞今注》等。汤炳正教授也是支持司马迁的:“《招魂》一篇,王逸以为宋玉所作,但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其明以《招魂》与《离骚》诸篇并列,知史迁以《招魂》为屈原作所,今从之。”
我像游国恩、汤炳正教授那样,也支持司马迁的观点,不支持王逸的看法。《史记》是我国第一部通史。真乃是,年少不懂太史公,读懂已是泪千行。金圣叹在评《屈原贾生列传》中说,司马迁“借他二人生平,作我一片眼泪。”鲁迅认为,司马迁的《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二、《招魂》的对象是谁?
古往今来,《招魂》的对象,众说纷纭,颇有争议。有说是宋玉招屈原魂;有说是屈原自招而作;有说屈原招楚怀王之魂;有说《招魂》所招为楚考烈王之生魂等。
游国恩教授认为:“《招魂》是屈原放逐于江南时自己招自己的魂而作的,有点像后人的自祭文。”他例举杜甫的《彭衙行》“剪纸招我魂”之句,可见唐人还有招生魂的风俗。汤炳正教授认为:“招魂之俗古代遍及大江南北,而招生魂或招死魂,则各有传说,亦无南北之分。据上所述,屈子作《招魂》时怀王之死,则辞中所招当为死魂。”在招生魂还是招死魂这个问题上,游国恩教授与汤炳正教授的观点不一样了。
有一点,我是明确的:因为司马迁说了,《招魂》的作者是屈原。招生魂或招死魂,均有可能,可深入研究。
三、《招魂》里的“庐江”在哪里?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这是屈原《招魂》乱辞中的一句话,历来倍受学者的关注。最早为“庐江”作注的是东汉王逸。王逸在《楚辞章句》中注释:“贯,出也。庐江,长薄,地名也。言屈原行先出庐江,过历长薄。长薄在江北,时东行,故言左也。五臣云:在其左也。”据湖北宣城市博物馆编《楚风汉韵》介绍,宜城市乃春秋时期楚之郢都,战国时期楚之陪都,辞赋大家宋玉之故里。作为县级建制,始于战国晚期秦国占领此地之后,史称鄢县,西汉惠帝三年(公元前192年)改鄢县名为宜城县。东汉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县人,大约生于公元89年,卒于公元158年,享年约69岁。宋玉、王逸都是宜城人,都没有说“庐江”就在宜城附近,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宋代洪兴祖《楚辞补注》:“《前汉·地理志》:‘庐江出陵阳东南,北入江’。”洪兴祖(1090—1155),字庆善,号练塘,镇江丹阳(今江苏丹阳)人。长期生活在东楚,叙述历史,与众不同。洪兴祖的补注,直引《汉书·地理志》为据,指出陵阳与庐江、长江的关系。
在清代楚辞研究著作中,当与王夫之《楚辞通释》、戴震《屈原赋注》鼎足而三的,是蒋骥《山带阁注楚辞》。蒋骥指出:“发春南征,追溯自陵阳至溆浦之时,涉江所谓秋冬绪风也。溆浦在陵阳西南,故曰南征。自首讫尾谓之贯。庐江,水名。《汉志》:‘庐江出陵阳东南,北入江。’曰贯者,自陵阳入庐江而达大江也。左,指江南而言,浮江而西,则南为左矣。”
汤炳正教授在《楚辞今注》中云:“在乱辞中,屈原自叙其‘汨吾南征’,‘路贯庐江兮左长薄’,庐江在陵阳,则作《招魂》之地,殆即流放初期到达陵阳转而南下之际。”
《招魂》里的“庐江”在哪里?洪兴祖、蒋骥、汤炳正等已言明矣。
四、《哀郢》里的“陵阳”在哪里?
屈原《哀郢》云:“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忽若不信兮,至今九年而不复。”
王逸《楚辞章句》:“意欲腾驰,道安极也。陵,作淩。淼,滉,弥望无际极也。渡,一作度。一云:淼,瀁,弥望无棲集也。”“始从细微,遂见疑也。一本‘若’下有‘去’字。放且九岁,君不觉也。”在这里,“陵阳”二字未作地名解。
洪兴祖《楚辞补注》:“前汉丹阳郡,有陵阳仙人。陵阳,子明所居也。《大人赋》云:反大一而从陵阳。”“《卜居》言: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此云:至今九年而不复。按:《楚世家》《屈原传》《六国世表》,刘向《新序》云:秦欲吞灭诸侯,屈原为楚东使于齐,以结强党。秦国患之,使张仪之楚,赂贵臣上官大夫,靳尚之属,及令尹子兰、司马子椒,内赂夫人郑袖,共谮屈原。屈原遂放于外,乃作《离骚》。当怀王之十六年,张仪相楚,十八年楚囚张仪,复释去之。是时屈平既疏,不复在位,怀王悔不用屈原之策,于是复用屈原。屈原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使人追之不及。三十年,秦昭王欲与怀王会,屈平曰:不如无行。怀王卒行。当顷襄王之三年,怀王卒于秦。顷襄听讒,复放屈原。以此考之,屈原在怀王之世,被绌复用。至顷襄即位,遂放于江南耳。其云既放三年,谓被放之初。又云九年而不复,盖作此时放已九年也。”在这里,“陵阳”二字作地名解。
蒋骥《山带阁注楚辞》:“陵阳,在今宁国、池州之界,《汉书》丹阳郡陵阳县是也。以陵阳山而名。至陵阳,则东至迁所矣。淼,滉漾无涯貌。南渡者,陵阳在大江之南也。夏,即夏水也,在江之北。丘,丘陵也。孰,沈韵,何也。两东门,郢之东关二门也。言巳摈逐陵阳,不得越江而北,虽夏水化为丘陵,且不能知,何有于郢之城阙,或者荡为芜秽乎。甚言已居陵阳,年深地僻,与郢隔绝也。忽若,犹忽然也。忽若去不信者,言身忽已去国,而其心依恋郢都,殊不自信也。复,反也。洪注:原初被放,在怀王十六年。至十八年,复召用之,有使齐之行。三十年,有会武关之谏,而怀王不从,卒死于秦。顷襄王立,复放屈原。然则怀王于原,屡黜屡用。其迁于江南,九年不复,固当在顷襄之世也。”
汤炳正教授《楚辞今注》:“当,面对。陵阳:地名。在今安徽青阳南。淼,大水茫无边际貌。南渡:陵阳在长江南岸,故云。如:至。二句谓当来到陵阳,已无处可去。以上第一段,全以追忆之笔写出九年前被流放出郢都向东迁徙的所见所闻,徘徊留恋之意和哀伤担忧之情宛然。忽:迅速。若:似。信:古称住宿两晚为‘信’。《左传·庄公三年》:‘一宿为舍,再宿为信,过信曰次。’复:归。二句谓时间倏忽,好像在外还不到两夜,其实却已是九年未归了。以上第二段,由对初放的回忆回到现实,着重对顷襄时的内政、外交提出批评。”
《哀郢》里的“陵阳”在哪里?洪兴祖、蒋骥、汤炳正等已言明矣。
五、《远游》里的“南巢”在哪里?
屈原《远游》重曰:“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关于《远游》的创作时间,王逸认为是受谗后,朱熹也认为是放逐期间,林云铭说是在江南时。姜亮夫教授认为作于晚年,可能在《怀沙》之前,屈原写好《远游》后怀沙而死。
王逸《楚辞章句》:“乘风戏荡,观八区也。南风曰凯风。《诗》曰:凯风自南。观视朱雀之所居也。”
洪兴祖《楚辞补注》:“《山海经》:丹穴之山有鸟焉,五彩而文,曰凤鸟。南巢,岂南方凤鸟之所巢乎?成汤放桀于巢,乃庐江居巢,非此南巢也。”
蒋骥《山带阁注楚辞》:“南风曰凯风。南巢,今庐州府巢县,有金庭山王乔洞,王子升仙之所也。”
汤炳正教授等《楚辞今注》:“凯风:南风。南巢:地名。伪《尚书·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孔疏引郑云:‘巢,南方之国,以其国在南,故称南巢’。”
据清康熙十二年(1673)刊本《巢县志》记载:“王乔洞,去巢县北关十里,金庭山之西,王子乔尝居于此。事详《仙迹》。及读屈子《远游》篇有云:过南巢而一息兮,想王子之遗迹。则此洞实王子乔之所居,而非伯乔与叶令矣。洞中古今游观者镌诗甚多。”古南巢国王乔洞,旧称“巢县八景”之一,是江淮之间唯一石窟艺术宝库。1956年,被列为安徽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顺便提及,靠近巢湖的含山县“昭关”,1989年5月,也被列为安徽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司马迁《史记》记载:楚平王时,伍子胥因父兄蒙谗被杀而出逃,投奔吴国时,途径此关。有关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了鬓发的故事,在巢湖市已经家喻户晓。
芜湖市,位于安徽省东南部,地处长江下游南岸。南依皖南山系,北望江淮平原,长江自城西南向东北流过。长江南岸,青弋江(古称庐江)自东南向西北穿城而过,汇入长江。长江北岸,发源于大别山的几条支流,自西向东流注巢湖,由裕溪河及支流牛屯河,在芜湖的对岸,进入长江。这是一种奇特的地理现象,在屈原生活的战国时期,流经芜湖的长江两岸,没有江堤,丰水季节,山水相连,水天一色。《远游》提及“南巢”,表明《远游》《招魂》《哀郢》均属屈原放逐陵阳时期的作品,也为“庐江”、“长薄”“陵阳”等地名考证,提供了一个旁证材料。
六、《鄂君启节》里的“泸江”是“庐江”吗?
《鄂君启节》的铸造时间,是楚怀王六年(公元前323年),屈原时年十八岁。《鄂君启节》的作用,是楚怀王颁发给鄂君启的于水、陆两路运输货物的免税通行证等。《鄂君启节》共出土5件:车节3件,154字;舟节2件,163字。《鄂君启节》的铸造年代与屈原生活时代相近,其舟车路线对考证屈原放逐路线具有巨大启示意义。
汤炳正教授较早注意到《鄂君启节》对屈原研究的意义,认为舟节铭文中的三条干线,无疑是楚国在历史上形成的东连吴越、西通秦蜀的通商路线。汤炳正教授考察屈原放逐路线:一是先从郢都沿江东下,到达泸江、陵阳;二是再溯江而上,溯汉而行,直达汉北;三是沿汉而下,西南溯沅,直抵溆浦,最后东济资、湘,到达汨罗。
在《鄂君启节·舟节》中,有“逾江,庚彭蠡,庚松阳,内泸江,庚爰陵”的内容。近六十年来,诸家翻译的意见比较一致:庚(就)、松(枞)、昜(阳)、内(入)、泸(浍)、逾、江、彭、爰(宛)、陵,即彭蠡、枞阳、浍江、宛陵。“逾”:解释为船只顺流而下。“内”(入):解释为船只往返于某一支流。鄂君启的船队,经过了彭蠡、枞阳,由长江入支流泸(浍)江,抵达宛陵。过去,人们时常在问:《鄂君启节·舟节》中的“泸(浍)江”是否即《楚辞·招魂》之“庐江”呢?答案肯定:是!
郭德维教授在《楚都纪南城复原研究》一书中指出:“屈原流放出郢都就是走的这条水道,故他的《哀郢》有‘顾龙门而不见’,王逸注:‘龙门,楚都东门也。’屈原走的是水道,应是指东水门。长江的中下游,战国时能全线通舟楫,已为出土的《鄂君启节·舟节》所证实:‘上江,庚木关,庚郢。’也就是说自鄂(今鄂州市)溯江而上,经过木关,可到达郢;或者从夏首(今沙市东)顺江而下,可至江西、安徽一带。舟节水程最东止于芜湖,然芜湖以下,江面宽阔,水流平缓,更利于通航。在春秋的时候,吴越的水师早都出入于长江。”
七、谭其骧为何徘徊在“浍江”与“泸江”之间?
谭其骧教授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一册第45-46页,战国:“楚越”图,标有“庐江”、“浍江”。在汉江的“邓”、“邔”、“鄢”附近标有“庐江”支流。在长江水系下游“松阳”之东的“爰陵”、“陵阳”之间,标有“浍江”支流,明显地徘徊在“浍江”与“庐江”之间。
谭其骧教授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二册第22-23页,西汉:“荆州刺史部”图,在“襄阳”、“中庐”、“邔县”、“宜城”附近,标有“维水”,不再是“庐江”了,不知何故。《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二册第24-25页,西汉:“扬州刺史部”图,在“芜湖”、“宣城”、“宛陵”、“泾县”、“陵阳”附近,标有“庐江”。这也明显地看出,谭其骧教授还徘徊在“泸江”、“浍江”、“庐江”与“庐江”、“中庐”、“维水”之间。
早在1936年6月10日,谭其骧教授的《补陈疆域志校补》就指出:“丹阳尹,《宋志》:‘汉置郡,治宛陵,晋太康二年移置建业’。”此文原载《禹贡》半月刊第五卷第六、七期。
大约在1942年,谭其骧教授的《与缪彦威论<招魂>庐江地望书》认为:“汉后庐江之名著于皖,其水据班志所载,即今芜湖东之青弋江,而巢湖上下游诸水及大江自彭蠡以下一段,地当古庐子国之南,疑亦足以当庐江之称。然皆非《招魂》乱词所谓庐江也。乱所谓庐江,在今湖北宜城县北,其地于《汉志》为中庐县。”此书,缪彦威(钺)同志用以作为浙江大学中国文学史讲义之附录,重庆某刊曾发表。
1944年3月,谭其骧教授的《秦郡界址考》却云:“今青弋江于《汉志》曰庐江,江在汉初庐江郡界内,故郡以水氏,而庐江者,九江之分郡也。孝武元狩初,衡山国除,更立六安国,但有衡山故境东北之地,其南则并入庐江,西南则立为江夏,庐江既得衡山之地,遂割其江南诸县以隶于鄣(始改称丹阳)。自是郡境悉在江北,而庐江遂名不符实。”此文,原载《真理杂志》第一卷第二期。
谭其骧教授的《鄂君启节铭文释地》一文,1961年11月初稿,1962年6月改定,原载《中华文史论丛》第二辑。该文认为舟节分四路:西北路、东路、西南路、西路。其中东路:逾江,庚彭蠡,庚松阳,内(入)泸(商)江,庚爰陵。谭其骧教授认为:庚松阳,当即今安徽枞阳县。入泸江,泸江当即庐江。那么这条“泸江”究应何所指?我以为指的是汉代庐江郡得名所自的那条庐江,即今安徽庐江、桐城、枞阳三县境内的白兔河。(此河中下游近已壅塞成为白兔湖。)庚爰陵,疑即《水经注》(《名胜志》引)中的团亭,在今桐城县东南六十里。总括东路的航线是:由江入“彭蠡”,由“彭蠡”入“泸江”,东极春秋时所谓“群舒”之地。
1963年10月,谭其骧教授的《再论鄂君启节地理答黄盛璋同志》认为,舟节终点之郢,即当时的楚都郢,在今江陵城北,这是没有问题的。车节终点之郢,目前只好暂不作结论,留待日后发现新材料时再说。谭先生将舟节、车节终点之郢,人为分开了。谭先生在该文“结语”中指出:“由于盛璋对拙撰前文的驳难,逼使我对鄂君启节地理及其相关问题作了再一次比较细致的研究。”“三、彭蠡应在北江,前说不误。”“四、舟节东路所入江水支流系浍江,不是泸江。浍江即淮水,今青弋江,不是邗江,今淮南运河。”“五、爰陵即汉代丹阳郡治宛陵。”“六、居巢不是杜预注中的居巢城,更不得在巢湖北岸。”
谭其骧教授的《长水集》上下册,所收论文,止于1981年。1984年1月3日,谭先生在《长水集·自序》中说明:“1958年安徽寿县出土战国楚鄂君启金节,节上的铭文是一件极好的说明当时楚国境内水陆交通路线的资料。考古学界不少人对此做了研究考释,但由于节文中的地名多难以作出确释,当然也就不可能理清楚当时的交通路线。商承祚先生移书以其中一些地名征求我的看法,我为了要答复他,不得不对节文中的地名和路线作一番全面考订,才在1962年写了一篇《鄂君启节铭文释地》。后二年这篇文章引起了黄盛璋同志的驳难,我又写了一篇答辩。前后二篇文章合起来,自以为基本上理清楚了节文提到的水陆路线,但仍有可商不备之处。”
八、今之渭水与今之青弋江谁是“庐江”?
今之渭水,有二说,即谭其骧、石泉说。
一是谭其骧之说。清人王夫之“疑即此水”。王夫之这一推测,得到谭其骧教授的认同,认为《招魂》之庐江,非皖之庐江,而是今湖北宜城以北《汉志》称中庐县者。笔者曾经至“潼口”、“中庐县”做田野调查。潼口河,《汉书》注称“维水”;今称渭水,是汉江的一支流。今襄樊市有渭水水库管理处。渭水水库拦载渭水(旧称潼口河)主流,集水面积167平方公里,总库容2030万立米,其中兴利900万立米,防洪1020万立米,死水110万立米。淹没耕地2714亩,水面3525亩,设计灌田25000亩。1957年始建,为小型水库。1959年9月扩建为中型水库,由于工程质量问题,坝基坝身漏水,效果不理想。潼口河,河道不宽,水量亦不大,不见船舶航行,当地村民戏称“小水沟”。即便在古文献中,也没有发现潼水通航的记录。今潼口河设有水文站,笔者也去看了。据记载,潼口河汇入汉江处,古代设有“潼口驿”。潼口驿站,紧靠汉江。如果说,屈原曾经来过潼口驿,那是有条件的。如果说,屈原曾经在潼口河(今渭水)航行过,不仅是学者不信,而且当地老百姓都摇头。卢戎国都城遗址,是在潼口河(今渭水)附近,但是古文献提到“卢戎”、“中庐”之地名,却没有提到谭其骧教授所谓的“中庐水”呀!
二是石泉之说。1980年11月,武汉大学历史系石泉教授撰写的《古鄢、维、涑水及宜城、中庐、邔县故址新探——兼论楚皇城遗址不是楚鄢都、汉宜城县》指出:(一)古维水不是今襄阳、南漳、宜城间的潼口河流域。(二)古中庐城不在今襄阳县南的汉水西岸。(三)古中庐城也不在今南璋县境,而当位于襄阳县西、汉水南岸的泥咀镇附近。(四)古维水即今襄阳县西南境汉水之南的鹤子川;古中庐当在今襄阳县泥咀镇西六七里翟家垭子。综上所考,似可肯定:鹤子川(石牌水)的源流位置,同汉魏六朝时的古代维(淮)水是相符的;而位于古维水东入沔水处的汉魏六朝中庐县,应在今泥咀镇西六、七里处的翟家垭子(老泥咀镇),也就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其实,石泉教授所考证的古维水,也是一条小河沟呀。
有关安徽芜湖至陵阳的青弋江资料,网上基本都能查到,笔者只需简明扼要的介绍一下就行了。春秋战国时期,称为“泸江”、“浍江”、“庐江”。西汉、东汉以后称为“庐江”、“清水”、“冷水”、“泾溪”、“泾水”等。唐及北宋时称为“青弋水”。青弋江之名,始于南宋。青弋江,源出安徽黟县黄山北麓。青弋江全长275公里,流域面积8178平方公里,是安徽省境内,也是长江下游最长的一条支流。自陈村水库坝址以下,青弋江一年四季,均可通航。不仅战国时期的诗人屈原到过这里,留下了《哀郢》《招魂》等,而且唐代诗人李白,也步屈原后尘,在踏歌古岸,留下千古绝唱《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楚辞学者苏雪林(女)的老家及墓,就在青弋江上游、太平湖畔。青弋江上游的陈村水库(太平湖),既是安徽省境内唯一完整的中央直属水库,也是安徽省最大的人工湖。陈村水库坝址以上集水面积2782平方公里,水库总库容24.7亿立方米,相应库区面积110.3平方公里。陈村水库始建于1958年,1982年竣工验收,电站装机18.4万千瓦,多年平均发电量为4.81亿度。陈村水库库区(太平湖)地处黄山与九华山之间,是旅游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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