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冤的石牯牛

□王顺中

“嘿吆，嘿吆”，某年初春，众神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吵闹声惊醒。大家手搭凉棚，纷纷向下观瞧。“呀！”大家就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在青阳山脚下，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巢国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耕地呢！那份劳动热情直冲云霄，简直要把青阳山顶累积千年的积雪都要融化了。众神哪里见到过这种阵势呀，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感染了，激情也被同时点燃了。在玉帝面前，大家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纷纷手持笏板向玉帝请命，要助下界正在饱受苦难的凡人们一臂之力。

燃烧的激情一旦冷却下来了，本来做做样子的表态，只能是无声的游戏罢了。但在众多健忘的大神中，就有个低调憨厚的石牛神，偏偏为此较上了真。

不久，人们惊讶地发现，每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随着一阵“哞哞”的牛叫声响起，就是一阵阵疾风骤雨般“呼呼”的耕地声，犁耙扫过田地的“哗哗”声，还夹杂几个牛犊的撒欢声。

雨过天晴的第二天，大家纷纷扛着犁耙走出家门。“呀！”一道彩虹飞过白马山、王爷山，一直落到青阳山脚下的小河边。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耕完的土地，居然一夜之间变了样，早就被人翻耕了好几遍。

这——？为了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一阵“哞哞”声刚刚响起，一个胆大的老人就悄悄地爬起来，偷偷躲在黑漆漆的窗后面。

“啊呀！不得了，不得了！”借助闪电的光亮，老人隐约看见一头身后尾随两头牛犊的大牯牛，背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铁耙，在无边的原野上，迎田过田，缝水过水，飞一般地狂奔而下。而那两头“哞哞”撒欢小牛呢，一左一右，紧随其后，昂首挺胸，摇头摆尾，四蹄生风。

神牛耙田的故事从此像长了翅膀的蝴蝶，飞遍了巢湖半岛，传遍了大江南北，甚至也传到了天庭玉帝的耳朵里。

神牛故事在人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同时，一个阴谋却在神界开始慢慢酝酿了。

原来，那个在玉帝面前摩拳擦掌，最先表态的黄牛神，听说石牛神竟然抢了自己的风头，心里便不是滋味了。随着石牛神获得的褒奖不断增加，黄牛神心里的不满就像笼屉里待蒸的面团，渐渐膨胀成没法控制的嫉妒，甚至发酵为刻骨的仇恨了。

“不好了，不好了，神牛糟蹋庄稼了！”在人们还在为神牛耕田而奔走相告，欢呼雀跃的当口，一个神秘的老妇人忽然带来一个令人大惊失色的坏消息。几乎一夜之间吧，地里长势喜人的秧苗像被人刀割了一般，只剩下齐刷刷的稻茬子。

一次，两次……见人们还是将信将疑，老妇人干脆挤出人群，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黑头巾，一边鼓噪说，她曾亲眼看到神牛带着两个兔崽子，趴在田边满嘴白沫地咀嚼着汁液横流的庄稼呢！将信将疑的人们跌跌滚滚地跑到庄稼地。果不其然，这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牛蹄印，满眼皆是被畜牲踩得东倒西歪的庄稼苗。“这，这——”

“害人精，打死它，打死它！”“谣言重复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神牛糟蹋庄稼的罪名终于被那神秘的老妇人坐实了。

“水牛贵为尊神，不仅不能恪尽职守，反而私自下界，糟蹋庄稼，罪不可恕！”在黄牛神的屡次鼓捣下，已经被七仙女私自下凡而闹得灰头土脸，老眼昏花的玉帝实在憋不住，终于大发雷霆了。

“轰隆隆，轰隆隆”，“噼，啪”。某夜，一道利剑一般的闪电划过夜空，劈将下来。“哞，哞 ——”随着一阵霹雳滚过头顶，正在耙田的老牯牛应声倒下。它回顾两头不谙世事的牛宝宝，泪眼汪汪地发出最后两声令人揪心的悲鸣。

而今，那头蒙冤石化的老牯牛，仍旧拖男挈女地倒在青阳山脚下的淤泥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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